司隽音看了一眼自己手臂,再看看那条手臂,觉得人和人差距真是很大。
古晋一拳能打死十个司隽音吧,她想。司隽音也在笑,没回答问题,只说:“走不了,有人舍不得。”
暮色浮动,无声颁布星夜降临,一切都变得很有默契,像是如此一个时刻,必得出现点什么很新鲜的事儿。
古晋明知天光不明,明知自己的表情不可能被看清,但还是眼神一躲,下意识否认:“不是啊。”
司隽音笑意更深,非要故意问:“你舍得啊?”
古晋深深呼吸,无处可躲,只好点头,已经没有胆量字句清晰,因为不熟练当面说真心话,所以声音很小。
他说:“舍不得。”
古晋希望司隽音不要追问“为什么”,因为他自己都定义不了这个仓促涌出的情绪。
好消息,司隽音像是隽到了他的心声,没有非要追问原因。
坏消息。事态发展得太快。
小安告知司隽音,她所有专辑的版权都被收走,同时结束了一切代言合约,对方要求她三天之内做出选择。
她只好决定,多出二十四万。
“姐,那个古先生看起来很生气。”小安回头看,那个人始终盯着她们。
“我知道,”司隽音说,“先说正事吧。”
小安立刻说:“律所刚刚已经完成了一切分割,从现在开始,你和司家没关系了,你的养母得知消息后,已经在准备发布会。”
养母。
司隽音是被司家收养的,在高中那场灾难之后,一众亲戚对她避如蛇蝎,是她的钢琴老师司臣歌找上了她,表示自己愿意继续支持她深造下去。
“你的手是音乐世界的宝藏。”他这样说,产生了足够的希望。
彼时的秦晴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满目疮痍。司臣歌正式领养了她,改名司隽音。
他是一位好老师,好父亲,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司隽音从未拥有过的父爱。
司隽音有个养母,还有个养兄。
变故发生在三年前,司臣歌因意外去世,遗嘱写明深爱妻子,因此妻子是唯一继承人。彼时的司隽音尚未来得及悲痛,就被养母的恶意烫得体无完肤。
原来这位温柔相待多年的养母一直认定司隽音和司臣歌有肮脏秘密,说了许多不堪的话,字字珠玑,剥皮碎肉,也是那个时候,养母设置了万般针对司隽音的家族条例。
尽管如此,司隽音依然在履行“司家钢琴师”的职责,为了报恩,也为了让自己好歹还有个家。
半年前,大她四岁的养兄司辞忧正式宣布要和司隽音订婚。
在没有告知当事人的前提下。
司隽音不知道这份感情萌芽于何时,又是为何发展到这般地步,但这一点无疑彻底烧穿了养母的理智。
在司隽音右手受伤,确诊无法恢复如常之后,养母提前公布了她的家族条例,表示司隽音个人名下拥有超过两百六十万,即司家赠与房产和车产总额的百分之十,司家将会收回所有赠与物资,对外公布她这个人和司家再无关系。
也就是说,司隽音只要明面上拥有超过这个数字的资产,就必须离开司家。不愿意离开也可以,那么就不能拥有自我财富。
那毕竟是司家。
所有人都认定司隽音舍不得富贵生活,没太考虑她想怎么活着。
两条路摆在司隽音面前,要么忍气吞声,继续做司家的小女儿,一个无法再奏出完美音乐的业界过期品,但好歹依然拥有价值,很好拿捏。
要么早点安家,早点离开。
任何一条路都在逼她不准答应司辞忧的求婚。
养母很认定这段疯狂的关系里,司隽音永远是主动勾引的那一个。
司隽音问:“古晋,有多舍不得?”
还有,身边的手臂没有瞧见任何布料。
“你穿衣服了吗?”司隽音问。
古晋回答:“……穿了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