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溅起来烫了手背,陶天然拿到冷水下冲洗,盯着烫伤泛红的痕,觉得像一枚小小的心脏。
吃过这天唯一的一顿饭后,陶天然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书册自指间滑落,书页簌簌的合拢在一起。
一枚书签放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嵌进去。
程巷离开的那一天,陶天然看过她的字条后,请马主任帮她拍了张照——
拍程巷高二时画的那张画,旁边一行小字写着:「我想尽情的拥抱这世界」。
陶天然买了台小小打印机,拿五寸相纸将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嵌进常看的书里充作书签。
陶天然再度惊醒时,肩先是抖了下,迷蒙的眼神清明起来。
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手机,时间竟已来到00:02。
12月17日这一天,竟就这样过去了。除了她被煮面时的热水烫了手,再无其他事发生。
陶天然拿了车钥匙出门,一路往百花胡同开去。
老旧四合院静谧着,响起程副主任低低的咳嗽声。
接着一盏台灯亮起,马主任的声音传来:“诶,你今晚记得吃降压药没有?”
“哟,真给忘了。”
“你说说你。”趿着拖鞋的脚步声,应该是马主任去拿药了。
“嘿,”程副主任笑了声:“这不是女儿今晚给咱们打电话么,我心里一高兴,就给忘了。”
陶天然立在四合院外的路灯下,低头给余予笙发微信:【睡了没?】
【还没。】余予笙回:【怎么?】
陶天然双肩松懈下来,靠住胡同的旧墙。
余予笙见她没回,又发来一条:【其实我在和她聊微信。】
接着转发过来乔之霁的一条微信,问陶天然:【你说,我该怎么回?】
陶天然敲下几个字:【你问我?】
余予笙发来一个指指点点的表情包:【陶老师,你也知道你自己的形象啊?】
陶天然将手机塞回去,背手靠住墙面,望着天边月。
一切都无虞。一切都安好。
为什么?
陶天然开车从百花胡同离开时,路过早已打烊的益民菜市,今冬的第一场雪,恰与去年相同的,也在昨日簌簌落了下来。此时菜市场门前静谧一片,打扫得很干净,只剩已然斑驳的斑马线,掩覆在薄薄一层积雪下。
陶天然忽然想到在ktv那晚秦子荞告诉她的,小巷是在初雪落下的那一??x?天过斑马线时,做出了要去支教的决定。
那一刻被覆在簌簌落雪下的是什么。
陶天然想,是程巷鲜活跳动的一颗心。
程巷终于对曾经的感情心死,做出了大步往前走的决定。这莫过于一种真切的死亡,陶天然将车停在路边,午夜的邶城很安静,雪又再度的落了下来,一片片的,覆在她挡风玻璃上。
陶天然低头,去看自己手背上被煮面热水烫出的痕。
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而陶天然献祭的,也是自己的一颗心,原本静若止水、现在鲜活跳动的一颗心。
跨年了。
易渝自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攒了个ktv局,还没到年会呢,就跨上茶几边唱《死了都要爱》边撒钱,秦子荞在一旁冷眼看她。
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大家开始倒数:“十六、十五、十四……”
易渝在大声的喊:“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提议从二十开始倒数啊?我喝多了只能数十以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