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行觉得有些好笑。
他看向苏漫,说:“我没记错,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碧海山庄。”
陆砚行没有直说。
但苏漫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确实对陆砚行关心很少,难得给他打个电话,也只是为了问他借钱。
她有些惭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陆砚行对他母亲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但这毕竟是他母亲,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他见母亲有点尴尬的样子,打破沉默,“傅叔的生意好点了吗?”
提起这个,苏漫倒有些高兴,说:“最近已经有些起色了,多亏了你借我那五千万。”
她有些抱歉,看着陆砚行道:“等你叔叔赚到钱,我马上把钱还给你。”
陆砚行盯着他母亲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
苏漫不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陆砚行会问她这个。
陆砚行从前不太愿意问,但他今天忽然很想知道,他母亲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于是他看着他母亲,认真问了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苏漫问道:“什么事?”
陆砚行问:“爸爸的离开,你是不是一直很怪我?这些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究竟是为什么?”
苏漫不由得愣住了。
她看着陆砚行,沉默了很久,问了句,“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陆砚行道:“就是突然很想知道原因。”
他说着话,忽然看到江凝月从门外走进来。
她穿件奶白色大衣,戴一顶黑色贝雷帽,肩上斜挎着一只浅棕色的小包。
陆砚行朝她看过去的时候,江凝月唇角翘起来,冲他做了个wink。
陆砚行看到江凝月朝他眨眼,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丝笑。
陆砚行本来想喊江凝月过来,但江凝月已经先一步坐到他旁边那桌。
他转过脸看向江凝月,江凝月悄悄地朝他摆了摆手指,意思在说:别喊我。
陆砚行只好没出声。
他转过脸重新看向苏漫,说:“如果很难回答就算了。”
苏漫这时候却忽然开了口,她承认道:“是,刚开始我确实怪你。我不知道你那天为什么非要让你父亲去接你放学,明明平时都是你自己回来。因为你的任性,我们这个家突然就这么散了。我不能接受你父亲的离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那时候情绪也不稳定,一看到你,就会忍不住把你父亲的意外怪在你身上,控制不住地想对你发脾气,甚至想打你骂你。我知道这样不行,所以我只能选择不见你。”
陆砚行看着他母亲,没说话。
苏漫忽然落了泪,继续道:“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来,甚至是遇到你傅叔叔,有了阿境以后,我才感觉自己慢慢被治愈了。”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眼泪后,才抬头重新看向陆砚行,说:“阿砚,其实我很早就已经不怪你了,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到你,总是让我想起你父亲。我很后悔,你父亲那天本来不太舒服,但他又不想让你失望,就让我去接你,但我那天又正好有事,就没去——”
说到这里,苏漫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这些年一直把错怪在陆砚行的身上,何尝不是在逃避。
她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如果那天是她去接儿子放学,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没办法面对自己的过失,所以歇斯底里地把一切都怪在儿子身上。
这些年她一直对陆砚行不闻不问,刻意地不跟他联系,何尝不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
一看到陆砚行,她就会想起来那些痛苦的事,所以她干脆选择逃避。
重新回想起这些,令苏漫感到痛苦。
她看着陆砚行,说:“阿砚,你比妈妈勇敢,原谅妈妈自私,这些年一直很少跟你联系,只是因为不想不断地回忆起痛苦的事。我很抱歉,这些年让你独自承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