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却仿佛已说了千言万语。
良久,程砚舟轻声道:“欢迎回来。”
阿渊望着他,忽然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又指了指念念,最后指向程砚舟,做了个“连接”的手势。
程砚舟笑了,眼角泛起细纹。“我知道,我们都连上了。”
那天晚上,四个人围坐在客厅火炉旁。
林清漪也来了,带来了最新的数据报告。她说,自从EchoWorld上线以来,全球自闭症儿童的语言激活率提升了87%,而情感共鸣网络的日均活跃用户已突破千万。更令人震惊的是,最近三个月,世界各地出现了数百例“跨频感知”案例??普通人开始能“听见”原本沉默者的内心声音,哪怕只是一闪而逝的情绪波动。
“这不是技术进步。”林清漪低声说,“这是进化。”
夏南枝抱着毯子,听着窗外风声,忽然问:“阿渊,你在南极的那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火焰噼啪作响,映照在阿渊脸上。他低头思索许久,然后起身走向钢琴。
他坐下,手指轻轻落在黑白键上。没有乐谱,没有预演,音符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是《给女儿的歌》,但旋律变了。不再是单薄的独奏,也不是后来恢弘的合唱版,而是……一种全新的版本。低音部沉稳如大地脉动,高音区清亮似星光洒落,中间穿插着无数细微的变调,像是不同灵魂在彼此对话。
念念闭上眼,轻轻跟着哼唱。
夏南枝突然捂住嘴,泪水滑落。
因为她听出来了??这段旋律里,有苏文澜的声音。
不是录音,不是合成,而是某种更深的存在,仿佛她的意识仍在这首曲子里呼吸、跳动。每一个转调都带着她的温度,每一句尾音都藏着她的叹息。
“他在翻译。”林清漪喃喃道,“阿渊用音乐还原了母亲留下的全部信息流……包括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编码。”
程砚舟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今晚极光罕见地出现在北半球低纬度地区,淡绿色的光幕如纱幔般浮动,隐约拼出几个字:
**“谢谢你替我活着。”**
他知道,那是苏文澜对阿渊说的话。
第二天清晨,阿渊第一次开口说话。
不是通过手势,也不是借助设备,而是真真切切地,用人类的语言,叫了一声:“妈妈。”
夏南枝愣在原地,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摔在地上。
阿渊站在院子中央,晨光洒在他肩头,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妈妈,我想回家。”
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那一刻,夏南枝终于崩溃大哭。她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像三十年前那样把他搂在怀里,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说着“我好想你”,说着“你终于回来了”。
念念拉着程砚舟的手,小声问:“爸爸,是不是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程砚舟摸了摸她的头,望向远方雪山。“是啊,再也不分开了。”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周后,联合国紧急召见林清漪与程砚舟。
原来,EchoWorld的扩张引发了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成年人开始出现“共感溢出现象”??他们不仅能接收到孩子的情绪,甚至会无意识地共享梦境、记忆片段,乃至他人最深层的创伤。部分国家已出现社会动荡,有人声称“被陌生人侵占了思想”,宗教团体则宣称“集体灵魂觉醒”是末日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