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逐川说:“我先去洗澡。”
刚才的对话太过事无巨细,纪颂都快怀疑自己是需要大人照顾的三岁小孩儿。
随后,他听见窸窸窣窣响声,是赵逐川用手掌按下腰带,正在脱速干裤的声音。
夏天身上出汗比较多,赵逐川带的便装裤子面料轻薄,走起路来会有轻微声响。
他抖了抖裤子,抚平褶皱,将裤子搭在脏衣篓边,再捏住T恤下摆开始脱上衣。
戴一对。
这三个字仍然像窜上天空的特制烟花,仔仔细细地漂浮在眼前。
够了,别想了。
纪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赵逐川斜着侧对纪颂,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酒店房间干湿分离,卫生间区域的廊灯开得透亮,洗漱台正对着卧室这边,立起来的镜子遮挡了赵逐川的上半身。
最后再是脱掉内裤。
但洗漱台已经把下半身挡完了。
所以……
纪颂只能看见那具熟悉的身体在镜后若隐若现,几乎是晃了几下,赵逐川就转身打开浴室门,走进淋浴间洗澡。
这时候,纪颂才回过神。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迅速眨眨眼睫,头顶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叶片中吹出来拍到他脸上,眼睛有点干涩了。
可他一转过头,淋浴间雾气氤氲,正面对着床的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赵逐川的影子。
纪颂马上低头看手机,胡乱地打开某个App刷首页,点了几个帖子看,耳边水流砸到地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等再回过神,他完全不记得刚才看了什么帖子。
深吸一口气,纪颂抬手把上衣脱了,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走去镜子面前准备拿才买的卸妆湿巾擦妆。
今天剧组化妆师给他抹的粉底很淡,薄薄一层,到这个点也不泛油光,眼尾用灰色加重了阴影,并不浓郁,只把他的眼睛画长了。
粉底色号很白,擦了也和他脖颈的肤色差不多,完全像走个过场。
他朝临时牵起的晾衣线那边看了一眼,赵逐川刚才已经动作很快地把他们两个人今天汗湿的戏服洗了。
酒店空调开得足,校服质量也够差,晾一晚上能够干透。
夜里十二点,纪颂也洗完了澡。
他赤脚踩上铺在地上的毛巾,随手扯了浴巾下来系在腰间,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赵逐川在干什么。
赵逐川正斜靠在床边看书,不是他那些名字特别长的表演书籍了,而是文化课用的习题册,他那点小癖好又来了,两指之间夹了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
他手边的桌面上摆放着才从夜市买回来的耳钉。
谁也没有先戴上——
又或者说,要洗澡,还都舍不得戴。
至少纪颂是这样想。
像是谁先动手对着镜子拧好了这枚耳钉,谁就默认了“戴一对”这样的模式是正常的。
女生之间相约着用相似的物件,一起买什么东西用,好像是很常见的行为,纪颂也经常看到云朵和孟檀会穿一样的鞋子,用同一主题的手机壳,但是男生没有这样的。
他不清楚赵逐川的邀约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不仅如此,今晚空闲的那张床上还摆放着明天一大早两个人要穿的衣物,尽管是干净的,但在这个时候,怎么看怎么像从两个人身上脱下来,扔到——
纪颂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大大方方从浴室那边走出来。
半裸就半裸吧。
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手忙脚乱地在雾气氤氲的卫生间里就把睡衣穿好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要维持表面纯洁的关系,就不能露出马脚。
一听见卫生间有响动,赵逐川才抬头望过来:“洗完就过来睡觉吧,明天一大早你还有一场戏。灯我打开了,小心别滑倒。”
既然要睡觉了,灯应该开夜灯,可赵逐川知道他有点夜盲,特意留了最亮的一盏吊灯,等着纪颂来了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