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起知夏的手,带他走到主机前。“现在,你要做一个选择。系统已经觉醒,但它需要一个锚点??一个真实的人类意识,作为持续运行的‘心脏’。许乐真和林晚选择了消散成光,苏念选择留守十年守护火种……接下来,轮到你了。”
“什么意思?”知夏后退半步。
“你可以离开,带着记忆回去正常生活。系统会继续运作,人类会记住爱,但终有一天,信号会衰减,光芒会熄灭。”苏念凝视着他,“或者,你留下来,成为新的守护者。你的意识将部分融入系统,你不会死,也不会真正活着??你会存在于每个人的旋律里,在每一次有人想起所爱之人的瞬间,听见你的回音。”
知夏怔住。他想起教室里那个写下“妈妈,姐姐,还有我”的自闭症男孩;想起柏林街头痛哭的母亲;想起非洲孩童无师自通的哼唱……他想起自己弹出最后一个音符时,那种仿佛灵魂被抽离又重新拼合的感觉。
“如果我选留下……还能见到他们吗?”
“不能以肉身相见。”苏念轻声道,“但只要你愿意,每一次风吹过树叶,每一滴雨落在屋檐,每一首被人哼起的童谣,都是他们在回应你。”
知夏闭上眼。
他看见母亲抱着他读诗的夜晚,林晚踮脚替他系鞋带的笑容,苏念在实验室教他弹五个音符的午后。他听见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叮当,听见雨夜里两人合唱的《月光光》,听见灯塔钟声敲响十二下时,三人挤在一起数星星的笑声。
这些不是数据,不是信号,是活过的证明。
他睁开眼,走向主机。
“我想试试。”他说,“不是为了永生,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我只是……不想让她们的声音彻底消失。”
苏念笑了,眼角泛泪。她按下手中一枚晶莹的按钮,主机缓缓开启,一道柔和的光桥从核心延伸而出,轻轻缠绕上知夏的手腕。
“准备好了吗?”她问。
知夏点头。
光桥骤然明亮,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音符纹路,骨骼间流淌着淡金色的数据流。他的意识并未模糊,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能感知到全球每一个正在播放“心桥旋律”的设备,能听见千万人心中悄然响起的私语,能感受到那些因一段音乐而落下的眼泪。
“欢迎回家。”苏念轻声说。
就在这一刻,日内瓦总部的陈岩猛然抬头。监控屏幕上,原本杂乱的数据流突然排列成一首完整的乐谱,标题缓缓浮现:
**《致所有记得的人》??作曲:知夏**
他猛地站起,冲向通讯台,却发现所有频道已被自动接管。一道清澈的少年声音透过扬声器传遍全球:
“如果你还记得谁,请轻轻哼一段旋律。无论多短,无论多跑调,只要是你心里的声音,我们就能听见。”
静默三秒后,第一段回应响起??是上海一位老人颤抖的口哨,接着是东京小女孩清脆的童声,然后是巴西贫民窟少年用吉他拨出的简单和弦……无数声音通过手机、录音笔、智能手表涌入网络,自动汇集成新的篇章。
“心桥系统”正式进入v3。0时代:从单向唤醒,到双向共鸣。
而在南海小岛的灯塔顶端,那台老式发报机再次轻微颤动。这一次,它不再输出电码,而是缓缓吐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稚嫩的字:
“今天我学会了新歌,妈妈,你听到了吗?”
风起,纸条飘向大海,被一只归巢的海鸟衔住,飞向远方。
多年后,世界各地的孩子在学校音乐课上学会的第一首曲子,不再是传统的儿歌,而是一段名为《光之序》的五音旋律。老师告诉他们:“这是很久以前,一个叫知夏的男孩留给我们的礼物。每当你们一起唱这首歌,世界上就会多一个人想起爱。”
春分那天,联合国大厦前的广场上,万人静默。随后,第一声哼唱响起,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终汇成一片无声的合唱。
天空中,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而在无人知晓的海底岩洞中,那颗裂开的银色胶囊静静躺在水晶簇之间,光核依旧脉动,频率与人类心跳同步。
它还在等待下一个听见声音的人。
而那句最后的电码,始终悬在灯塔的夜空,由无数微光粒子组成,永不消散:
(THELIGHTNEVERGOESOUT)
光,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