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禾道:“前朝光景瞬息万变,我眼下唯有此路可以见到家人商讨一二。”
“那你只怕要失望了,”容婕妤朝窗外看去,“今年的三位可是早早的就定下来了,是贵妃、贤妃和刘美人。”
“刘美人?”凌清禾一愣。
待容婕妤一番解释,屏风里外的主仆二人皆是面露无奈的之色。
原来去年秋猎如期举行,那会儿皇宫正在准备选秀,谢秋霜在掖庭宫里头勤勤恳恳地学宫规消息不通,这才不知道。
秋猎能带的宫妃有五位,原先自然应该是品阶较高的五位,刚好到容婕妤这里。可三皇子那会儿得了一场病,曼充仪抽身无暇,只好留在钟粹宫照顾儿子,这名头便落在了当时唯一的美人刘美人身上。
这位刘美人并非寻常女眷,家里从武,早些时候跟着兄弟姐妹们一同上过马场蹴鞠。
到了秋猎场,刘美人便觉得手痒,趁皇上心情畅快之际与其约定,如若她能独立狩猎到一匹鹿来,今年的春猎就要带上她一起。至于狩猎不到该怎么办……皇上本来也没觉得她能成功,不过勇气可嘉,就罚她抄七天的经。
可谁知,这刘美人果真有几把刷子,拉弓的力道不够,但却会使弹弓,几颗石子射出去,那鹿便瘸了腿走不动了,自然而然被当成了她的战利品拖回营地。
“就是这样,”容婕妤会想起当时的场景,不自觉露出笑意,“当时我也离得不远,只不过我的马是让马夫牵着的。”
凌清禾原先只是听着觉得有意思,而后神色却忽然冷了下来:“若我没记错,刘美人与曼充仪同住钟粹宫吧。”
容婕妤点点头。
“几个月前,我身边的秋霜无意间帮助了私自逃出钟粹宫的三皇子,我心中觉得有异,便提醒了充仪姐姐。而后上次举行宴会的时候,充仪姐姐的言语间,似乎认为三皇子殿下的出逃与刘美人有关。”凌清禾冷冷道。
容婕妤一愣:“你是觉得,三皇子突如其来的病也与刘美人有关?”
“不然怎的这么巧,曼充仪前脚因为三殿下突发疾病去不了秋猎,刘美人后脚便在秋猎上大放异彩,讨了春猎的名额?”凌清禾并不觉得自己冤枉了刘美人,后宫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地方,把人先往坏了想,总是不会吃亏的。
容婕妤沉吟片刻,也点点头:“此言有理,好在充仪姐姐此时已经对刘美人起了警惕之心,此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谢秋霜上回宫宴的时候见容婕妤与三皇子关系甚好,还以为曼充仪也与容婕妤关系亲密。此时再听容婕妤唤曼充仪为充仪姐姐,又觉得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她在心里记得这个疑点,打算一会儿找机会问问采薇。
不曾想这个机会来得如此迅速,两位婕妤一致认为见面的时间不宜过长,打算就这样走了,打发了两位守在门口的大宫女去将汤婆子里的水换一换。
或许也是有几句私密话要谈,总之谢秋霜有了问出口的时间。
“我家娘娘和充仪娘娘?”采薇倒水的手很稳,一滴也没漏出来,“不算太熟,不过我家娘娘的才情和脾气宫里人皆知,曼充仪娘娘希望三皇子殿下早些启蒙,确实有段时间常常将三皇子殿下送到咸福宫来。”
谢秋霜追问:“现在也是么?”
采薇摇头,将水壶放下,拧紧汤婆子的盖子:“三皇子殿下太喜欢我家娘娘了。”
明白了,这是不希望自家皇子与曼充仪走得太近了,只想让皇子学东西,不想让他和老师关系好。
谢秋霜撇嘴,这不是在做梦么,三皇子年龄才那么小,容婕妤这样温柔的人,肯定喜欢的紧。
回到主殿为凌清禾穿好披风,二人这才往外走,做戏做全套,容婕妤在殿内并没有起身相送。
咸福宫并非铁板一块,容婕妤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换出去。
她并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小动作,之前只是她不在乎而已。
“娘娘,容婕妤也太过分了!”谢秋霜的声音夸张无比,她还是第一次演这样的戏,有些新奇。
凌清禾还是神色如常,只是裹了裹身上的毛领披风:“慎言。”
被赶出来的人手上怎么能拿汤婆子?
聪明的大管家谢秋霜把它揣怀里了,所以凌清禾的冷并不算是装出来的。
倒是谢秋霜自己要热出汗来了,嘴上一点都不打颤,将早早打好的腹稿一口气说出来:“如此天寒地冻,您亲自走这么一趟来探望容婕妤,怎么能因为不小心将琴弦弄断了而将你赶出来,难道您还比不上一根弦?我看就是借着这事儿发作,好送客呢。”
“好了,少说几句罢。”凌清禾淡淡道。
二人这会儿才算出了西配殿的门,走进了咸福宫的大路。
谢秋霜拿余光稍微瞥了一眼,那墙角后头果然隐隐约约有个银子,肯定听到了她们刚刚的话语。
她唇角微勾,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