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书站在她身旁!
眉眼柔和,微微弯下身,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她一面哭着,一面从他手里接过手帕。
陈令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满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回头望去。
雨水飞泄,中庭空无一人。
啪嚓,啪嚓……
只有一把油纸伞,被风雨冲刷着、推挤着,一下下撞击着假山石。
盛夏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陈令宜推开窗子,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颇为放肆地伸了个懒腰。
“你不该挑衅刘瑾书。”陈绍的声音满是不认同。
现在没有外人在,陈令宜说话更不加掩饰,“他瞧不上我,我何必惯着他?刘家干的脏事一点都不比我少!都是一块砚台里的墨汁,他是正人君子,我就是卑鄙小人?”
陈绍不以为然,“就因这个翻脸?你今日孟浪了。”
陈令宜眼神闪烁几下,“父亲,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刘方想要首辅的位置。”
陈绍:“当官的,哪个不想当首辅?也罢,说出来安安你的心——皇上已经准了我的任命,下个朝日就明旨颁发。”
陈令宜拍手大喜,“儿子先恭喜首辅大人了!”
却又说:“那个张什么的老白脸,百般托人投靠我,我给他脸,他却放我鸽子。父亲如果提携他,就别认我这个儿子了。”
陈绍知道他记恨刘瑾书,憎其人者,恶其余胥罢了。
不过儿子刚上任,正是立威的时候,断容不得两头投机取巧的墙头草。
若轻轻放下,以后恐遭人轻慢,不能服众。
张文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只会写点花里胡哨歌功颂德的骈文,也着实让人讨厌。
他便应了,“让他去龙江驿站做个驿丞,磨磨性子。”
陈令宜直乐,“有个不入流的小吏当老泰山,刘瑾书也称得上金陵一景啦!”
陈绍莞尔,“当不成的。”
或许之前还有戏,今天的事一出,刘方再宠儿子,也要掂量掂量了。
-
张文回来,本以为会看到张小满哭着跪着认错求饶,结果人家关着门睡大觉,谁叫也不理。
气得他要行家法,孙姨娘忙劝:
“刘公子亲自送三姑娘回来,还特意嘱咐妾身好好照料她。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罚三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和刘公子唱反调。”
张文喘着粗气靠在太师椅上,“光他愿意有屁用,最后还得他爹点头。在会馆我几次找刘方解释,他理都不理我。”
“明明之前还在陈阁老面前替我说好话来着,这下全叫那孽障毁了!”
此刻张文真恨不得杀了张小满。
孙姨娘捂着心窝,脸色也很难看,似是心疼得不得了。
她说:“陈令安横插一杠子,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三姑娘对他死心了。”
“夜长梦多,趁着刘公子那头还热乎着,咱们主动上门,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哪怕多给陪嫁呢。刘家重诺,一旦答应,就不会毁约。”
张文叹道:“是这个理儿,可刘方不见我。”
“老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哪用得着你出面,自然是太太去。”
“她?她才不管我的死活,难道要我求她?”
孙姨娘不好明说蒋夫人把小满看得更重,就说自己去请太太,“我就是一路磕头磕过去,也要把太太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