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反常!-
一层似雾非雾的水气挂在半空,纵是晴天,也显得迷濛濛的。
小满坐在窗前,神情恹恹的,就像蔫吧的小树苗。
满桌的菜肴基本没动,连最爱的桂花小元宵都没吃两口。
“不吃饭怎么行。”蒋夫人吩咐人再去做,“弄些酸酸甜甜,清清爽爽的东西来。”
小满说没胃口,吃不下。
“天太热,还是宣府的夏天舒服,一场雨过去,空气都是凉丝丝的,晚上还要盖薄被子。”
蒋夫人笑道:“今年是来不及了,等明年,咱们去那边过夏天。我也体验一回‘夏天穿夹袄’是什么感觉。”
“真的?”小满眼睛一亮,旋即暗淡。
“两千多里地,我来金陵紧赶慢赶都四十多天,咱们一走起码半年出去了。再说老爷一向不喜我和那边联系,不会答应的。”
蒋夫人不以为然,“管他呢,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小满突然坠下泪来。
蒋夫人唬了一跳,忙把她搂在怀里,一面哄着,一面骂陈令安,直说打的少了,应该多抽几鞭子才是。
当然也少不了骂张文。
小满哭得伤心极了,“我好没用,本想帮母亲脱离火坑,没帮上忙,反拖累母亲又跳进来了。”
“什么火坑?”蒋夫人没明白。
说话间,孙姨娘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人事不省,叫人抬回来了!”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蒋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小满也忘记了哭。
孙姨娘显然乱了心神,竟拉着蒋夫人往外跑。
“慢着!”小满倏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夺回蒋夫人的手,“再着急,也不能摔着太太。”
孙姨娘带着哭腔道:“现在不是讲究礼节的时候,老爷真的不大好!”
瞧她不像是演的,蒋夫人和小满对视一眼,急急随她去了前厅。
一进门就看见张文直挺挺躺着,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嘴角还有口涎流出。
这是真不行了?
小满的心忽悠一抖,五味杂陈,竟不知是喜是悲。
蒋夫人的眼泪已经下来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也曾热烈真挚的爱慕过,乍见他这样,也有点受不住了。
孙姨娘揪过长随,“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长随偷偷瞥了张文一眼,哭丧着脸说:“老爷接到吏部命令,贬去龙场驿站做驿丞,却连个理由都没给。老爷一听,就昏死过去了。”
孙姨娘扑到张文身上大哭,“老爷是两榜进士,官居二品的大员,竟受这样的侮辱,可怎么承受得住啊!”
相比之下,蒋夫人还稳得住,着人请郎中,拿家里备着的镇惊开窍的丸药给张文冲服,又将几个看热闹的闲散仆役打了出去。
杂乱无章的前厅逐渐变得井然有序。
郎中到了。
一番望闻听切,老郎中睁开眯缝的双眼,几笔下去,药方一蹴而就。
临走前交代:“这位老爷昏迷不醒,乃是急怒攻心所致,先吃两副药看看。这是心病,要想彻底痊愈,还得从根上治。”
心病还需心药医。
因为丢官引起的病,自然要升迁这副药才能医好。
孙姨娘膝行上前,抱住蒋夫人的腿哭道:“太太,好太太,求你想想办法吧。老爷有个不好,这一大家子没法活了!”
蒋夫人让她起来说话,“官员任命,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龙江驿站离家很近,驿丞就驿丞,远离官场纷争,清清静静过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满发现,母亲说话的时候,老爷原本微微起伏的胸脯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