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半步。半步就够了。
姜悯会吗?
答案显而易见了。
“那你去呗。”不爽到极点了,后槽牙都快磨出火花,还是铁打的膝盖,弯不了一点。
心中一声嗤笑,周灵蕴点头应“好”。
很不公平啊。不分对错,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她去哄。
无理取闹的是她吗?
享受关系带给自己的一切,却拒绝甚至否认关系的,是她吗?
是你啊姜悯。
是你一次一次把我推远的。你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从来没有跟我道过歉,安抚过我。
是,我是离不开你,我靠你养着,奶奶也靠你养着,我欠你很多钱,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清,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可我也是你的女朋友啊,你心里我的喜怒哀乐一点也不重要吗?
我也是人呐。
雪还没化,快要化了吧?万玉说,还不出来玩雪,再不出来就玩不到了。
今年天真冷啊,周灵蕴总觉得,这是她经历过最冷的一个冬天了。
小时候家里穷,穿不起羽绒服,饭菜也没什么油水老吃不饱,但那种寒冷,只停留在皮肤表面。
放学回家,奶奶早烧好热水等,洗完澡吃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便由内而外暖起来了。
而此刻,荒芜的雪原上行走,不明方向,只是走。周灵蕴弯下腰,胸腔剧烈跌宕几下,她口鼻喷洒出浓白雾气,悲痛与茫然凝实,无声化雨滴落。
雪地里一个一个的小窟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灵蕴手臂捂住脸蹲下去。
我是什么,我是谁,在她的世界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还是我得寸进尺,想要的太多。
哭了很久,好几次,周灵蕴试图让自己安静平复,可她根本做不到。
她真的没办法离开姜悯,即便她对她越来越差。
横臂抹了把眼泪,过分用力,本就被泪蜇疼的眼睛寒风中愈发刺痛难忍,周灵蕴起身调头大步往后走,大脑供血不足,还不慎跌了一跤。
好在雪地蓬松,她并未受伤,一路哭,一路擦着眼泪往回走。
临近午休,客厅没人,周灵蕴庆幸自己的丑陋狼狈没有引来瞩目。
她换好拖鞋,大步走到房门前,猛地压下门把,推开。
姜悯还在原来的位置,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她微张嘴,挺身,显然意外,随后眉头攒起真实的困惑,“你怎么回来了?”
呆呆凝视着窗外黑色枯枝上的落雪,姜悯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因为她吗?
周灵蕴霎时被自责淹没,朝她奔去,双膝摔砸在地毯,一头扎进她怀里。
姜悯愣住,立即抱住她,“你不是说跟朋友出去玩雪,她们欺负你了?”
“不,没有。”周灵蕴用力摇头,声音闷闷的,“我不去了。”
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姜悯吸气,缓缓卸下紧张,手掌落在周灵蕴冰凉的发顶,一下下轻抚。
“我没办法离开你,没办法。”哽咽着含糊着,周灵蕴一声叠着一声,“我一分钟都没办法离开你,一分钟都,离不开……”
完蛋了呀,周灵蕴觉得自己完蛋了。
无论姜悯怎么对她,是骂她打她,踢她踹她,她都没办法离开她的。
至少,此刻,姜悯下意识的流露,真切的关怀和慌张,不都是因为她吗?
她是爱她的,只是不擅表达,只是用错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