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蕴果然被吓到,语调发颤,“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你不要我了吗,我们的合同不是到大学毕业吗?”
她一颗心完全被人攥在手里,任意拿捏,生死不由。
姜悯一声低嗤,“是你自己说的。过年在老家,你说你想打暑假工,你们寝室有个女孩叫赵圆,她……”
嗷,姜悯突然想起来了。
“所以你今天是跟她在外面玩,对吧?赵圆,应该就是她吧,你提过她很多次,听起来关系蛮近的。”
周灵蕴跳过她的阴阳怪气,直击问题根本。
“那你想让我去打暑假工吗?你刚说让我学着独立,是在吓我,还是真心话。”
被拿捏住命门,姜悯沉默。
“说话。”周灵蕴加重语气。
“说什么?”姜悯手搓了下额头,焦灼。
“说,自你来到我身边,花了我多少钱你有算过吗?不说吃喝拉撒,进春蕾前的择校费,进春蕾后的补习费,高中三年,还有现在大学的学费、生活费,甚至将来读研的费用,你光靠打暑假工,能挣够吗?”
周灵蕴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把姜悯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你有很多钱,你从来没算过你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说过,我带你的价值,我这个人本身,我的陪伴,是金钱不能衡量的,我是你的家人、挚友,更是恋人……”
她们也有过很好很好的时候,姜悯对她说过很多很多的窝心话。
——“我爱你。”
——“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带给我全新的生活。”
——“周灵蕴,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那些话,是周灵蕴对姜悯死心塌地的根本。
是绳索套在脖子上,绳结的另外一头在她手中,乡下孩子有乡下狗一样的坚韧和忠诚,不知疲倦,时刻保持着仰望的姿态。
仰望着她的主人。
“但,如果,你不再需要我,厌倦我了,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学着自己独立的。我很懂事的,不会一直缠着你的,耽误你跟别人谈。”
这是周灵蕴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姜悯不再需要她,不需要她做的饭,她的拥抱,她的关心、紧张、退让……
她的一切。
无论是周灵蕴对于姜悯,还是姜悯对于周灵蕴,她们彼此,俱是关系重大。
周灵蕴这番话,对姜悯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威逼胁迫。
“你吓我?”姜悯一下站直了。
“我还能吓到你?”周灵蕴反问。
她们旗鼓相当。
“什么叫不耽误我跟别人谈,我什么时候跑去跟别人谈了,我很有空闲吗?”姜悯微妙的示弱,表达忠诚,尽管依旧尖锐。
周灵蕴就搁这儿等她,“那怎么不认我,觉得我丢人呐,不体面,穷学生,乡下妹,配不上你城里大老板。”
恍然大悟,姜悯不由哈出一声笑音,“说来说去还是那些。”
“是的,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周灵蕴蹲在巷里人家户门口的台阶上,闭了闭眼。
同一个问题,反复被提起又反复被搁置,耐性被磨损严重,周灵蕴真的有些恼了。
“姜悯,是不是我给你惯的,给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给你脸了。”
“你给我脸了?”姜悯险些以为自己聋了。
好像周灵蕴就在面前,怒气填胸,她双眸赤红,指着自己鼻尖,“你再说一遍,谁给谁脸。”
“我给你脸了。”周灵蕴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