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庆隆知道他要送钱的事,便没多问。倒是方丁满问:“可是早上吃得太急了?”
方戍说:“没有,是水喝得太多了。”
方吴氏道:“带着水呢,喝那多做啥?我现在一看这水我都眼晕。你们说咋就下了这么大的雨呢?这不是要人命么这,唉!”
方吴氏看着地头的水,是真觉得心被剜去了一块。
越往田里走看得人心里就越难受。好好的庄稼,当作自家孩子似的精心照顾,就指着秋收。结果这一场雨来,毁了这么多。
有的人坐在田里哭,嘶心裂肺的。
一片地全毁了,那这一年的嚼头就没了。
也有的人家的地挨着河边,那更是彻底没了指望,连哭都不会了。
现在甚至都不能往那边去,因为水退了,有些地方却还淹得厉害。
“我的豆子,我的粮食!老天爷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天爷啊!往后这日子可叫我们怎么过!”
于庆隆听着这些声音耳熟,住老宅对面的张王氏,还有二板家里的人。
这些人就坐在泥坑里,怀里抱着泡发了的黄豆。这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里的粮食真的太金贵了,整片大地上都是哀嚎声。
“这片地是咱家的。”方吴氏指着地势稍高一点的田说,“咱们今儿能把这的豆子收完了就成。”
“娘,那块地是也咱家的吗?”
于庆隆不认方向,家里人没说之前他都不知道哪些是家里的地。
原先方吴氏带他来时还给他讲过,可这被水一淹田梗都有些瞧不清了他根本就看不出他原先记过的图形。
方吴氏道:“那块不是。那边那片,挨着三棵松树那块是咱的,也是种的豆子,都淹了。那有那一长条,也都淹了。”
那条“毛毛虫”,二哥给讲过的,于庆隆想起来了。
方丁满说:“这里能收的也就这片了。咱们也赶紧收吧,这天怎么瞧着又要下雨似的?”
瞅着云倒不厚,下应该也不会下太多。但如今下得小也误事。
几人手里拿着镰刀。
这个时节,黄豆本该是相对干爽的,割了回家晾晒一下,晒干了再用梿枷把豆粒打出来。可现在却是水汽裹着泥巴,割了半捆就重得不得了。
于庆隆来了之后还没干过这么难干的活,抱豆杆子抱得全身脏得跟泥猴一样,脚下也是难的。这里没靴子,他们是光着脚在干活。
他现在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给他驱寒的汤饮跟伤药了。
大雨后没有强光照射,长时间踩在湿泥巴里是真的会感受到冷。足与之人就像树根与之树一样,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但这地里不但湿凉,黄豆杆子黄豆壳子,还有石子,指不定要踩到什么。
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顾上这些了。
他们把割下来的黄豆抱到牛车上,这东西还得赶紧带回家处理,不然发霉了变质了就彻底不能要了。
于庆隆原本以为方戍成天在家学习,干这些农活肯定不会多么熟练的,没想到干得居然很好。
只是不知为什么,到了田里之后他的夫君格外安静。
只管干活,话很少。
“守城,你怎么了?”于庆隆趁着一起往牛车上抱豆子的功夫问方戍道,“是不是哪里难受?”
“没有。只是瞧着这些乡亲心里有些不落忍。咱家不用交税,顶多也就是少收些粮食,挨一挨就过去了。可他们若是不能免了税,往后日子可就不知多难了。”
家里有积蓄的还成,那没有积蓄的可要怎么办?
而且这大水一来,粮食必定是要涨价的——
作者有话说:方戍:隆哥儿,我必是要做大官的人[可怜]
庆隆:此话怎讲?[问号]
方戍:我见不得百姓苦[爆哭]
庆隆:那你昨晚还偷偷玩儿辘轳井?[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