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沉静的眼睛不偏不移看过来,带着令人信服的气势。
但李攸嘉还是专门问了句:“真的坏了?”
姬庭玉老神在在:“没骗你,真坏了。”
保险起见,李攸嘉还是去了趟主卧,发现窗户敞着,空调确实已经关了,遥控器放在一旁柜子上,尝试几次未果,确实无法正常使用。
不过,在准备放下遥控器时,她敏锐捕捉到潮湿感,于是把它往柜子上轻轻磕了两下,果然看到一点水痕。
显然,遥控器是非自愿“罢工”的。
幼稚又刻意的手段。
如果不是她心细,估计要被糊弄过去。
李攸嘉有种识破对方诡计的得意,她想着该怎么刺姬庭玉两句,把水痕抹掉,将遥控器放回原处,脚步轻快着溜达回客卧。
一进门,发现对方正停在床头柜旁,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头阅读。
万恶的物理。
记起深夜通话中催眠的物理学知识,李攸嘉瞬间紧张起来,她凶凶地夺走那本书,急切占据主动位置:“你怎么乱动别人东西?”
说完,她又想起这本书是从姬庭玉书房拿的,其实是对方的东西,这么谴责不太恰当。
姬庭玉挑眉,倒是没有纠正这一点,乖乖向她道歉:“我的错,你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无聊。”
李攸嘉把书藏在身后,闻言脸色缓和不少,抬着下巴答:“我刚检查过,遥控器……确实坏了,今晚你可以在这里睡。”
床足够大,哪怕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趁姬庭玉不注意,李攸嘉把那本书塞进犄角旮旯里,保证不会被对方轻松找到。
躺在枕头上,李攸嘉后知后觉感到一点不自在和僵硬。
她低估了同床共枕的影响。
虽然明知隔着一段距离,但仍有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在寂静的深夜中,感官更为敏锐,呼吸似乎变得愈发清晰,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无限放大,偶尔的小动作都在挑|逗着神经。
李攸嘉忍不住屏息,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一团无形的云,然后慢慢蓬松扩大,生出许多细密的触手,悄无声息往周围试探圈地。
她似乎悬浮起来,脱离枕头和床铺,浑身紧绷如一张摊开到极致的面皮。
捕捉,收回,再出击……
李攸嘉开始缺氧,但周围实在太静,一不留神,她就听不到姬庭玉的呼吸声,对方很久没有发出声响,仿佛这张床上只躺着她自己。
但她的大脑清清楚楚记得,枕边睡着另一个人。
于是,哪怕需要呼吸,也刻意压低频率和声音,几乎听不到的程度,心跳声变得更为强烈,咚咚咚地在鼓膜狂响。
当年高考的时候,李攸嘉都没这样紧张。
她平躺,双手放在小腹,腿伸直,是非常标准的健康入睡姿势,但平时她睡觉喜欢乱躺。
有时候一条腿曲起,有时候侧躺全身蜷缩,有时候双手举过头顶握住,除非迫不得已,她决定不会躺这么老实。
别扭极了。
保持不到一会儿,李攸嘉的四肢都开始有小蚂蚁爬来爬去,她悄悄地挪动大腿,膝盖曲起,不动声色更换到平日里的模式。
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产生睡意,可今晚大脑异常亢奋,她怀疑是姿势不对,于是又慢吞吞挪动四肢,逐渐变成另一种模样,侧躺蜷缩。
交换完,她甚至又屏息了一阵,神经紧绷,聆听任何风吹草动。
依旧没有动静。
李攸嘉开始大胆嚣张起来,她甚至怀疑与人同床共枕是一场错觉,或许此刻姬庭玉就宿在隔壁主卧,而不是她的身侧。
她换到第三个姿势,双手举过头顶,虚虚地握住,又小心翼翼摸到颈侧,轻轻地揉捏几下,感觉发丝随动作变得凌乱,她习惯性抬头拢起,往旁边一甩。
“嘉嘉。”
猝不及防,旁边传来低哑声音。
李攸嘉一僵,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她顿时宛如做错事的顽童,乖乖把手放回小腹,可怜巴巴地回到平躺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