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老人。十年前在赵祖母身边侍侯的皆是妙龄姑娘,而今十年即过,也该有二十之龄了。但身量却与木童当日所见的那宫娥不同。
褚夜宁见她额间已浸上一层薄汗,朝崔律道:“多谢。”便一手拉住她朝小荷园里走去。
秦惟熙回过神,抬眼见荷池的高台上赵祖母正津津有味的听着戏曲,宝珠在旁侍奉,而荷池的另一面高台上有戏子翩翩旋转,悠扬歌唱。
秦惟熙走上前去,宝珠看见来人也同样一怔,随后正欲开口,褚夜宁却朝她比起一个噤声的动作。
秦惟熙一手握住那双苍老的手,亦不开口说话。
皇太后空洞的眼寻着宝珠,笑问:“这又是哪个小宫娥啊?”
宝珠在一旁笑:“老祖宗,这可不是寻常的小宫娥。”
皇太后面带着慈和地笑意抬起一只手来轻柔地去摸她的面。
“是我,祖母。”
“是丫头啊……”
秦惟熙笑:“祖母会摸骨识人吗?”
皇太后说:“从前不会,现在会了。你怎么来啦?不是不让你们上山。”
秦惟熙复又将她的一双满是皱纹的手牢牢握住,两眼已逐渐红了起来,笑说:“您不允,我就不来了?来看看祖母您。”她又转过头看向宝珠:“顺便再向姑姑讨一碗杏仁茶。”
宝珠姑姑应是,正欲离去,又听身后的姑娘说:“从前我们最爱喝杏仁茶了,阿宝公公在时,若是为我们望风喝起荔枝酒来,少不了这杏仁茶来做伪。”
宝珠步伐一顿,随后径直下了石阶,打趣道:“奴今天多做上一些,让姑娘今天喝个够。”
皇太后呵呵地笑,又朝秦惟熙的身后茫然地张望着。
“是夜宁?”
秦惟熙面上的笑意更浓:“祖母,您是天宫里老神仙吗?怎生什么都知道?”
褚夜宁一步步走了过来,在皇太后的左手边顺势屈膝半蹲下。
秦惟熙又将头依偎在了皇太后的双膝上:“祖母您可不就是天宫里最慈爱的老神仙。”
皇太后依言道:“那丫头可有什么心愿啊?”
那就愿赵祖母长命百岁吧。
那一声声的慈语缓缓涌过心田让秦惟熙倍感温暖。但想起适才崔律的话,她忽而有所警觉秦家灭亡不止李牟梁家等人有所参与,或许在那万重门的皇室中,还有人或许多人有关。
她忽然想起那日贞蕙的生辰宴那御花园里的一幕,永泰郡主与梁禧的那番举动,但掌后宫之地的一国之母陶皇后却恍若未闻只派了清湃前来解决。
酷暑仲夏,这一刻她却如坠冰窟。
皇太后轻柔地动作抚了抚她的发鬓,又一手握住了褚夜宁。笑问:“夜宁啊,那今日你又是来像老身讨些什么啊?”
“赵祖母,夜宁来向你讨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