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恪是他的解药。
是他在这道残败的生命难题中,唯一的答案,亦是他唯一清醒着的灵魂碎片。
他要醒过来,有盛恪的地方才是真实的世界!
傅渊逸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呻吟也越来越剧烈。盛恪几乎要压制不住他,他别无他法,唯有低声哀求,“逸宝,安静下来好不好……逸宝……求你了、别动了……”
眼前的残骸、血迹、火光在撕扯交错,傅渊逸找不到出路。
他听见盛恪的哀求,听见盛恪喊他的名字。
“逸宝……回来我这里。跟着我呼吸……”
那人将呼吸贴在他的耳边,于是他的世界开始震动。
他不再挣扎,不再漫无目的地寻找出口,他站在残垣废墟中,跟着盛恪的呼吸而呼吸,慢慢将他们的呼吸调成同频率的震颤。
下一秒,灰败的天空裂开一道缺口,灼烧的空气浇灌进来,带着尖锐的刺痛,却是真实的。
接着,更多的裂缝出现。天光乍现。
世界的颜色一点一点于灰败中重新跃动而来。
脑中的嘶鸣跟着褪去,傅渊逸在盛恪为他制造的、狭小的仅供他一人躲藏的空间里慢慢睁眼。
眼神还散,看不清盛恪。他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回握盛恪,他只是那样望着盛恪的方向,很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他想告诉盛恪他醒过来了,他会慢慢好起来。
可盛恪却是一点一点,如同痛极了一般弯腰下了腰。
他听见盛恪的闷哼,接着是他剧烈又恍若劫后余生一般的喘息。
明明看不清盛恪,却又清楚地知道,他哥一定红了眼。
于是眼泪比盛恪先一步落下来。
那个人的吻也就在此时落到了他的唇边,拾去了他嘴里浓烈的苦涩。
蒋路不再看他们。
他知道傅渊逸出过车祸,经历生死,失去至亲。但于他而言,再怎么心疼,也不过是听了一个令人惋惜的故事而已。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理解盛恪对傅渊逸的偏执。
直到这一刻,他或许,有一些懂了。
一个上一秒还在笑着的人,下一秒就跟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在自己面前。
灵魂被困缚,躯体在融化。
他仅仅作为这一场痛苦的旁观者,就被这直面而来的巨大绝望压得透不过气。
可那仅仅是一声刹车啊。即便叫人惊心,于普通人而言,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的插曲,骂一两声就过去了。
没有人会因这一声刹车而陷入痛苦。
但傅渊逸会。
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撕裂了。
他是旁观者,可以选择不去看、不去听,以此来屏蔽被动的共情。
可盛恪不能。
所以盛恪才会变得偏执,会害怕自己再一次将傅渊逸推入深渊。于是在重逢的时候,选择愚蠢又直白地将傅渊逸推开。
旁人只看到了盛恪的无情与所谓的“恨”,却没有人真的明白,那是他一次又一次自我压抑的过程。
“蒋路。”
蒋路回头时,盛恪已收拾好情绪,将傅渊逸打横抱起,“我……”
蒋路接过话头,“公司有我。你先带逸宝回去。这两天就陪着他吧。”他上前,替傅渊逸拉好西装,让他能继续缩进那个令他感到安全的空间里。
“好。”盛恪颔首。
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太多客套的感谢。
盛恪抱着傅渊逸上车,又麻烦蒋路替他把已经残败的花束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