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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新一代的开山怪（第1页）

拜谒完了孔子，新秀才们重新从袖中摸出花来，簪在四方平定巾上，参加专门为他们举行的簪花宴。

此宴虽不在官方正式的科举四宴中，却已经是绝大多数读书人此生荣耀的顶点了。

宋代的闻喜宴上，新科进士。。。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残雪在京城的街巷间穿行。苏录披着一件旧青布袍子，坐在灯下，手中握笔，面前摊开一张宣纸。他眉头微蹙，指尖微微发颤，并非因为冷，而是心绪难平。

今日礼部会试放榜，他中了第七名。消息传来时，他正在贡院外等朋友出来，听闻自己上榜，竟一时怔住，连旁人道贺都未及回应。第七名??不算顶尖，却也足够进殿试。可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苏兄！”门外一声唤，是好友李砚舟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意，“你果然上榜了！我早说你必能过此关。”

苏录抬头笑了笑，那笑里却无多少欢喜：“侥幸耳。”

“何来侥幸？”李砚舟脱下斗篷，抖落一身霜雪，坐到案前，“你的文章我看过几篇，条理分明，义理精深，尤以《论仁政之本》一篇最为出色。主考官若不取你，才是有眼无珠。”

苏录默然片刻，只道：“八股一道，讲究的是规矩、火候、气脉贯通。写得好是一回事，合不合考官脾胃又是另一回事。我这篇文，未必真有多高明，只是恰好踩在点上罢了。”

李砚舟摇头一笑：“你还真是谦得过分。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江南苏录’？连翰林院几位老学士提起你，也都赞一句‘后生可畏’。再者，听说今科状元呼声最高的几位，也不过是前十之列。你这第七名，未必不能争一争头筹。”

苏录闻言，眼神微动，随即垂首吹了吹灯焰，低声道：“争头筹？谈何容易。殿试由天子亲策，问的是治国之道，不是纸上谈兵。况且……”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当今圣上重实务，厌空言。若只知引经据典，不知变通，怕是要吃亏的。”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窗外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同乡举子陈明远，脸色苍白，手里攥着一份邸报，手都在抖。

“苏兄……大事不好！”他喘着气，“方才我在东华门附近听见消息，说今科会试有舞弊之嫌，已有御史弹劾主考官收受贿赂，暗通关节！现在整个贡院都被封了，所有中榜名单要重新核查！”

屋内三人俱是一震。

李砚舟猛地站起：“荒唐！谁敢如此大胆？这次会试可是天子钦命，三公监临，怎会有假？”

陈明远苦笑：“话虽如此，但流言已起，且有人指名道姓，说某几位高第者皆是权贵子弟，靠银钱买通房师、荐卷人，才得以登榜。更有甚者，说有人提前得知试题，预作准备……”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苏录。

苏录心头一紧，却仍镇定问道：“可有提及我的名字？”

“暂未提你。”陈明远道，“但你出身寒门，又非京官之后，却能列第七，难免惹人猜疑。尤其你那篇《论仁政之本》，立意新颖，辞采斐然，若非胸中有大丘壑者不能为。有些人便要说，一个南边小县来的穷书生，如何能写出这等文章？怕不是背后有人代笔？”

苏录闻言，面色不变，心中却如潮水翻涌。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自他乡试夺魁以来，质疑之声从未断绝。有人说他文章太过老成，不像少年手笔；有人说他用典太广，必是师长捉刀；更有甚者，说他是某位致仕阁老的私生子，借势上位。

他从不辩解。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上，清白不是靠嘴说出来的，而是靠事实碾过去的。

可如今，风波竟波及整个会试，连带他的前途也被悬于一线。

李砚舟怒道：“这是欲加之罪！苏录的文章我亲眼见他写的，哪有半点虚假？再说，他自幼苦读，博览群书，兼通经史子集，又有名师指点，写出好文章有何稀奇？这些人不过是嫉妒罢了！”

“嫉妒也好，构陷也罢。”苏录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推开木棂，望着天上一轮冷月，“既然身在局中，便只能迎难而上。若连这点风雨都经不起，还谈什么庙堂之志？”

他回身看向二人，目光清明如水：“明日我会亲自赴都察院，请缨自证。我要当众重写《论仁政之本》，请诸位考官、御史、翰林学士现场监审。若有半字雷同，甘愿受罚；若能证明清白，则请朝廷还我公道。”

“你疯了？”陈明远惊呼，“那是殿试级别的题目！当场重作，压力何其巨大？万一失常……”

“正因为压力巨大，才足以证明真假。”苏录淡淡道，“真正用心写过的文章，不会忘，也不会错。它早已刻进骨子里，融进血肉中。就像一个人走路，哪怕闭着眼，也能沿着熟悉的路回家。”

李砚舟看着他，忽然笑了：“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苏录。你去，我陪你一起去！我也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叫真才实学！”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苏录便穿戴整齐，手持毛笔砚台，步行至都察院门前。

此时已有数十名官员聚集于此，包括礼部尚书、左都御史、翰林学士数人，还有几名参与阅卷的房师。他们原本只是例行商议复查事宜，没想到苏录竟主动前来请验。

“学生苏录，江南松江府人，今科会试中式第七名。”他在阶下行礼，声音清朗，“闻近日有流言称本届考试不公，学生虽未被点名，然名列高第，难逃嫌疑。为正视听，特请当众重作会试试题《论仁政之本》，以证文章出自己手，非他人代笔，亦非抄袭剽窃。”

满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