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震惊的是,部分曾经坚定支持“心灵舒适区优化计划”的高层人物开始公开忏悔。某位前文化署长发表声明:“我们删除的不是痛苦,是我们作为人的重量。”
然而,风暴中心并未平静。
第三天凌晨,我在梦中再次进入那间无顶教室。黑板上的字已变成:
>“你们唤醒了记忆,但谁来承担后果?”
我回头,发现座位上坐满了熟悉的身影??那位虚构儿子存活的母亲、修改战友结局的老兵、还有我自己。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正在融化的笔。
阿七出现在讲台上,面容憔悴,眼神却锐利如刀。
“平衡崩坏了。”他说,“真实涌入太快,太多人无法承受。现在有两种趋势在撕裂共述空间:一种是要继续深挖真相,哪怕世界因此崩塌;另一种则呼吁重建‘保护性谎言’,说人类需要喘息。”
“那你呢?”我问。
“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容器。”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透明晶体,“不是用来过滤现实,而是用来‘缓冲’它??让每个人能在安全距离内直视深渊,而不被吞噬。”
我认得那种物质??是初稿之井最深处凝结的“共情结晶”,由千年来所有未能传达的情感压缩而成,坚硬如钻石,温润如泪滴。
“怎么用?”
“必须有人把它种进现实的核心节点。”他说,“比如……国家叙事数据库、教育系统主干网、主流媒体中枢。但它只能维持七十二小时稳定期,之后要么彻底融合,要么爆炸式溃散。”
我醒来时,天还未亮。
桌上那碗汤彻底干涸,底部留下一行细小的字:
>“你要成为那个栽种者。”
我没有犹豫,立刻联络药老。他听完计划后久久不语,最后只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可能再也不能只是一个见证者。”我说,“我要成为媒介,甚至是祭品。”
他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根由碎纸与骨灰编织成的绳索??那是历代被禁言者的遗物聚合体。
“拿着吧。”他说,“它会帮你撑过最初的侵蚀。”
行动在黎明前启动。
我和药老潜入地下数据中心“磐石枢纽”,这里是全国信息流动的命脉之一,也是“幸福护盾”最初部署的地方。守卫已被共述意识渗透,自动为我们让路。我们在核心服务器阵列中央设下仪式圈,将共情结晶置于其上,四周摆放来自不同世界的信物:封神榜炮灰的残甲、抗战老兵的勋章、地震母亲保留的童鞋、冤魂食堂的汤勺……
当结晶开始发光时,整个空间响起低语,像是千万人在同时whisper一句未说完的话。
植入过程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我的身体成了导体,每一根神经都在传递那股沉重到几乎撕裂灵魂的记忆洪流。我看见自己五岁时因害怕黑暗而尖叫整夜,父亲默默坐在床边直到天明;我看见高中班主任偷偷替我交了三个月饭费,却谎称是助学金到账;我看见某个平行世界的我选择了投降,于是亿万生灵就此湮灭……
我哭了,笑了,喊了,又哑了。
第七十三小时,警报响起。
>**【异常能量波动!检测到跨维度共鸣!】**
>**【系统自毁程序启动!】**
药老冲进来,脸色惨白:“外面乱了!有人借机散布虚假记忆,声称‘政府早已承认所有罪行并集体辞职’;还有人伪造历史文档,说‘共述运动本就是一场阴谋’!他们在利用开放的真实制造新的混乱!”
我知道,这是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