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只得遵守君命,他倒是打心眼儿欲要阻拦,他舍不得姜娘子。虽说自打姜娘子远道而来投奔岑府,因着她,更因着她背后的势力,偶尔将岑府闹得鸡犬不宁,上下不安。
但他发觉,他竟日日盼起姜娘子来寻郎君,给死气沉沉的虚明院平添一分热闹。
至于郎君心中是否有一丝期盼,飞云望向渐渐离开岑府的车队,判定应当是不曾。
飞云将郎君驱逐姜娘子此事说与穿鱼,穿鱼撂下铁铲,不再挖坟。
穿鱼与他持相反意见:“她终于离开岑府,真是大快人心。”
“她三番两次勾引郎君,我只恨郎君下了命令,不得动她。否则,我早已将她碎尸万段。”
飞云问:“你觉得郎君为何留姜娘子性命?”
“自然因之她乃宁远侯之女。”穿鱼饮了一瓢水,“郎君心中愧疚罢了。”
“否则,郎君又怎会命我等费尽心机潜入府衙,冒着一切败露的风险调换宁远侯夫人尸身,又好生安葬?”
飞云听穿鱼如此夸大其词,不禁道:“怎可能如此简单便一切暴露?你我难道皆是草包,还是郎君是草包?”
“要我说郎君便不该多做一桩这等事,前一程子查封陈氏墨坊,也是多此一举。”穿鱼冷哼一声。
经穿鱼这么一说,飞鱼心中反倒愈加困惑,“郎君如此相助姜娘子,为何又要毫不留情地驱赶她出岑府?”
“郎君烦她、嫌她、恶她罢了,又不得不碍于宁远侯府一事对她几次容忍。”
穿鱼极为自信地自圆其说,“处置陈氏墨坊,安葬侯府夫人,更是因着郎君高风亮节,明德惟馨罢了。”
“如今她被赶出岑府,郎君总算是撇下了一累赘。”穿鱼一笑,“我们,终于得以眼不见心不烦。”穿鱼还特地强调了前两个字“我们”,这指的便是他和郎君。
飞云心中并不苟同,但不欲与穿鱼多争辩,只多道了一句:“岑府未必更安全,聂为便姜娘子。”
穿鱼眼一斜,脸色凝住,“飞云,莫非你对她——生出爱慕之心了?”
“穿鱼,你莫要胡说!”飞云黑亮的脸色黑了黑,“更莫要在郎君面前胡说!”
穿鱼是夜便将飞云生出的异心传达给了郎君,【飞云多次庇护姜幼安,怕是已情根深种。】
只见郎君沉默须臾,未对此作何言论,反倒突如其来询问他:【你同飞云如今也到了婚娶的年龄,可曾有钦慕之人?】
“奴婢自三岁被郎君救下,便已然誓死跟随郎君。奴婢不愿受儿女情长所困,唯恐心中有所牵挂,不能一心一意伴随郎君完成大计。”穿鱼当即躬身,表明态度。
***
岑府二房,岑五娘也得了姜幼安被驱除出岑府的消息。
岑五娘问回禀的婢女,“此事当真?霁郎真将姜幼安驱出了岑府?”
婢女颔首,“回娘子,千真万确,姜娘子已离了岑府。奴婢特意去瞧了,竹里馆空无一人,便是连件衣物也不剩了。姜娘子这般,定是做了再也无法回岑府的打算。”
岑五娘子心中疑惑,不解岑霁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虽说她这位兄长性情冷僻,但依的是“人若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不会主动挑起何风波。
但姜幼安此般被驱逐岑府,算是丢尽了颜面,她看向指痕,心中一阵慰藉,“自食因果的蠢货罢了。”岑五娘虽不知究竟是何因,但从果便可见一斑,定是她又惹了极大的祸事。
岑五娘追问:“你可打听到了,她因何惹怒了霁郎?”
“婢子不知。”婢子摇摇头,但转而支支吾吾道,“府上旁的婢子们倒是有些风言风语,道是她……勾引霁公子。””婢子难为情地凑近岑五娘耳边,道是她曾听一相熟的婢子说,曾见霁公子青天白日里在冰泉待了一下午。
“她竟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岑五娘惊怒,头一回失了规矩,耳铛直飞,“霁郎可是她得以肖想的?!便是连琼芳县主,霁郎也不曾看在眼里。她一田舍汉,竟妄图攀高枝,打起霁郎的主意来。”
“难怪远道而来投奔岑府,光是水路陆路的银两,便怕是要吃空她的家底。”岑五娘咂摸了一声,唏嘘道,“原是生了这般心思,欲要赌上一赌,只是我这妹妹太不聪明了呀……”
婢子附和岑五娘幸灾乐祸:“偏偏赌了最不近女色的霁公子。若不是霁公子,便是三房的二郎、三郎,定当要被她的好颜色,以及装出的可怜样儿迷了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