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五娘见婢子竟敢编排起主子,幽幽道:“好利害的一张刁嘴。”她心中却再赞同不过这番言论,想来也是姜幼安命不好,又心比天高,目光短浅。
对她这般低微的门户来说,攀何等的高枝,不都是高枝,非要攀最高的那一枝。
岑五娘仔细思忖了番,此般便不意外,何故霁郎做出此举了。她后悔莫及,前程子她竟同姜幼安交好,岑府上下皆看在眼里。
且虽说岑府定是会封锁此等丑闻,但一传十,十传百,如何封得住口风。岑府的娘子闹出此等事,不说污了霁郎的名声,便是她这等未出阁的小姐,也要因着她这番罔顾礼数的举动遭人低看一眼。
中秋夜宴上虽她被姜幼安抢尽风头,但仍有心明眼亮之人,礼部侍郎之子方郎君便同她交换了贴身丝帕。她无能的阿耶,懦弱的阿娘,她是指望不上了。方郎君相貌虽丑陋了些,但身世功名皆佳,且是礼部侍郎嫡长子,配她也算妥当。
如若是因着姜幼安,坏了她这桩好姻缘,她定当饶不了姜幼安半分。
倒是有一事令她痛快,岑五娘一面慢悠悠地用凤仙花汁染红指甲,一面道:“此事一出,她的清誉全无,我倒要看看还有哪家的公子会与她来往。”
“便是嫁与乞儿,我也不意外了。”
岑五娘心念一动,无论如何,也要先给姜幼安个教训,“她如今的去处,便是前程子闹出人命的通译院?”
婢子答:“回娘子,应当是的。”
岑五娘冷笑一声,“她还痴心妄想行什么手语之事么?难道欲要在通译院东山再起?存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痴念?”
“可通译院,”
岑五娘福至心灵,忽生一计,唤婢子凑近耳边。
***
落月湖竹林。
聂为亦得知了此事,甚至比身在岑府的岑五娘还要早上几时辰。
手下禀报完,聂为本欲要下的黑子迟迟不落,他困惑道:“难道他真不知姜幼安便是宁远侯之女?”
此前他命姜幼安下春。药,除了解私恨之外,亦是一番试探岑霁是否对姜幼安生出了情意。
从岑霁并未对她行何事的结果来看,是他多虑了。
而正值姜幼安生母身亡,且不能尽孝道亲自安葬之际,岑霁不留丝毫情面地将她驱逐出岑府,无疑是给了姜幼安更致命一击。
此般是将她置于危险之地,他没了岑府的限制,能够更加轻而易举,随时随地去折磨姜幼安。
除了岑霁对此一无所知,抑或是对那疯女人实则是宁远侯生母一无所知。
聂为不敢深思其他结论。
聂为怒而掀翻棋盘,黑子白子滚落,沾了一地泥泞。
众手下躬身跪地,“还请大人息怒!”
聂为欲要去敲打敲打姜幼安,她这个细作实在不称职,他千方百计送她去岑府,她眼下便被驱赶出来,作为他的手下,实在丢他的面子。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聂为被心底隐隐约约的猜测折磨,他忍耐不住要去做更为强硬的试探。
他碾碎地上的一粒白子,揉了揉头痛欲裂的太阳穴,见手下们正跪在地上一粒一粒地捡棋子,火冒三丈。
他拔剑而出,随手往距离最近的一名手下后颈一刺,伴随一声哀嚎,那名手下倒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的黑子、白子。
聂为平日便是发怒,也总带一股阴柔鬼魅之气,今日却一改往昔,肉眼可见地怒火中烧:“我养你们,不是为了日日在竹林下棋的!”
“随我一起去会会姜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