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想象着父亲暴怒的咒骂,但震动执着地持续着,像是某种无声的呼唤。
亮起的屏幕上,“姐姐”两个字灼痛了我的眼睛。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心跳声大得盖过了广播。
呼吸变得困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直到铃声戛然而止,愧疚感终于战胜了恐惧。我颤抖着回拨,电话立刻被接通。
“说好不让我消失的,怎么你先消失了?”
她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的瞬间,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姐姐……”我刚开口,泪水就决堤而出。
“小夜。”她温柔的呼唤让我再也抑制不住,我将牙齿深深陷进手臂的皮肉,试图用疼痛堵住汹涌的抽泣。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通话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车站广播骤然响起:“请G2546次列车的旅客……”
我慌乱地挂断电话,像做错事的孩子。
屏幕暗下去后没有再亮起,我侥幸地想着:或许嘈杂的背景音掩盖了广播的声音。
可心底又泛起一丝酸楚,我竟亲手掐断了与她相连的那根线。
我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找回方才中断的温度。
之后我便颤抖着点开聊天界面,故作轻松地回复:“我也看到了!好美。”
没有立即收到她的回复,我告诉自己,已经很晚了,她该睡了。
再次确定没有消息后,我将手机收起来,蜷缩在冰冷的候车椅上,我开始数着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一盏,两盏……直到视线模糊。
突然,听见一声急促的呼唤:“小夜!”
这声音太过真实,我猛地睁开眼,几乎以为是思念产生的幻觉。
直到视线对上她慌乱的目光,她向来柔顺的长发此刻凌乱地散着,脚上趿拉着拖鞋,手里还攥着一件外套。
灯光下,我能看清她大衣里的睡衣领口歪斜的褶皱,看清她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
鼻尖突然涌上酸涩,视线瞬间模糊。
我看着她向我奔来,身体先于意识站了起来,跌入那个带着温暖的怀抱。
“冷吗?”她声音里的颤抖让我心尖发疼。
“姐姐……”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好冷,我真的好冷。
今天哥哥婚礼上父亲为了体面,只许我穿单薄的裙子上场,好冷。
候车厅的金属座椅,好冷。
站台上形单影只的自己,也好冷。
我好想告诉你,我多么渴望这个拥抱。
但最终只是更深地埋进她怀里,贪恋地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沐浴露和体温的暖香。
她突然松开我,利落地将外套放在冰冷的座椅上。
我看见她解大衣扣子时微微发抖的手指,露出里面熟悉的睡衣。
当再次被拥入怀中时,带着她体温的大衣将我们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像筑起一道隔绝寒冷的结界。
“好了,好了……”她一手拢紧大衣,一手轻抚我的后脑,掌心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我们回家。”
家吗?
这个简单的音节在她怀里有了具体的形状。
我攥住她睡衣的一角,这两天压抑的情绪,终于再也无法忍住,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在她大衣包裹的方寸之间,冬夜的寒风再也无法侵袭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