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并没有这个意识,按照剧情,也是她先死去。
哪怕后来突破剧情的桎梏,她又成了半死不活个病秧子,身体那么弱,而慕容徽和谢鸢都还年轻,她总觉得自己会死在他们之前,要送葬,也是他们来送她。
但是意外就是来得那么突然,人生如戏。
谢崚呆愣愣的,任风雪落了满身。
直到苏蘅止喊她下马,她才知道到了。
帝陵是早早就修建好了的,梓棺被运进了墓穴中,临近封穴,谢崚却说,“让朕一个人在里面待一会吧。”
侍从都退了出去,留下一个苏蘅止,担心她会在里面做什么傻事。
然而谢崚只是靠坐在了棺椁前,用脑袋贴着冷冰冰的棺木。
墓穴四周的烛火映出她渺小的身影,她前几天在朝廷上多么盛气凌人,现在就有多么落寞。
“我已经答应你了,我不会做傻事,”谢崚凝视着苏蘅止,苦笑,“我只是想要多陪陪爹娘。”
棺椁是慕容徽的,但在谢崚心里,埋葬的似乎有两个人。
她贪恋地靠在棺木上,好似索要父母搂抱的孩童,将身子蜷缩在了一起,脆弱又无助。
苏蘅止忍不住过去,环抱着她,“阿崚,别这样。”
谢崚却摇着头,“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苏蘅止的眼泪流淌下来,他的心都快要被谢崚撕碎了。他情不自禁搂住了她的脖子,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轻轻地咬着。
这是最拙劣的讨好方式,苏蘅止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安慰着她。
谢崚也哭了,眼泪流淌进了嘴里,是咸咸的味道。
他们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崚睡着了。苏蘅止将她抱出了地宫。
慕容徽的葬礼后,谢崚小病了一场。
皇帝的日子并不好过,哪怕是病了,也要爬起来处理政务。
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谢崚裹着厚厚的大氅,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批阅。
苏蘅止坐在旁边给她喂药。
谢崚在奏折上写一个字,苏蘅止就给她喂一口药,一个字,一口药,循环往复。
最后,苏蘅止给她塞了一块蜜饯。
她翻看奏折上的官员任免名册,将一些要职摘了下来,换成了自己的幕僚。
和她爹信任贺兰絮,她娘信任谢芸一样,谢崚也信任着沈川,将京防要职都托付在他身上。
谢崚喝完了一碗药,苏蘅止拿出手帕给她擦嘴。
谢崚转身看着他,“你真的不想要入朝为官吗?“
苏蘅止的心性与聪悟,其实不比沈川差。
苏蘅止将空碗搁置一边,转过身看来,“入朝为官,政务缠身,我如何能照顾好陛下?”
“如今,我最紧要的任务,是确保陛下按时吃药、吃饭,把伤养好。”苏蘅止挽起她一缕鬓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在苏蘅止心里,天下,功名,都不及谢崚重要。
谢崚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随了他了。
如今她也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给她无声的鼓励。
片刻后,苏蘅止又道:“徐州那边来信了,叔父说,两位陛下的骸骨,还没有打捞上来。”
谢崚愣了一下,苏蘅止感觉到了她的悲伤,握紧了她的手。
“没事的。”谢崚摇摇头,又埋头进了名册里,“江水滔滔,人沉入江底,被鱼虾食用,找不上来就不必找了,不必浪费兵力了。”
人在江里泡那么久,肯定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