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宜避开她的眼神,垂了垂眼,道:“我不想当一辈子的过街老鼠。”
……更不想跟了她这么久的名字,还要被带到谭清让的坟堆里去?。
性如兰草,宜室宜家?。沈兰宜知道,这个?名字很普通,也不过是沈家?潦草所起,没有予她特别的意味。
但她就是想执着?地?把握住自己的名字,仿佛丢掉它,她就会彻底变回那个?“沈氏”。
不过,沈兰宜记得贺娘子真?名背后的伤心事?,没把这个?缘由说起。
不知是否察觉了她未竟的话音,贺娘子没接话。她别过头,安静地?倚在窗沿,往外看去?。
车内一片安静,只剩下?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响。
压过石砖,压过木板,压过不太松软的泥巴地?,沈兰宜专注分辨响动的变化,心下?逐渐安宁。
不论?如何,她离开了。
沈兰宜想,她此生追逐的东西,终于叫她摸到了一个?边角。
正想着?,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兰宜耳尖微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倚在窗边的贺娘子忽然直起了背,目露警觉。
“有人跟在后面。”
第50章
才松了口?气,这下子,沈兰宜的心是又提起来了。
好在她如今对任何境遇的接受情况都十分良好,是以她并没有惊慌,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挪动身子,也倚到了车窗边。
窗帘被贺娘子斜拉起一个角,沈兰宜微微侧过脸,同样顺着缝隙往回望去。
几日下来,禁卫们大费周章,仍是没有找到永宁王府的小郡主何在。
戒严的真正缘由无法大张旗鼓地说来,而京城是权力枢纽,也更是商业枢纽,城内被翻了个遍,确定人已不在京中后,城门尉虽还是查得严格,却也不如之前?那般,只许进不许出了。
沈兰宜她们这辆马车,因是谭府出来的,没有太被刁难就被放了出去。
不过,此?时出城去京郊的道路上依旧人影萧条,她们的车驾后头没缀连几辆马车,沈兰宜放眼望去,立马便瞧见不远处的那道可疑身影。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骑在马背上,看马头的方向,倒像是跟着她们一般。
这个男人的样貌看不分明,身形却是有些眼熟的。
沈兰宜皱了皱眉,还来不及仔细分辨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男人便似察觉了什么?,压低帽檐,往其他方向去了。
她低声?道:“可能见过。”
贺娘子露出差不多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道:“有同感。”
熟又不熟的人……
沈兰宜的心渐沉了下去。
若是全然?陌生的面孔,天高地广各走一方,方才的“同行”大概只是巧合,可若不是陌生人,巧合就说不通了。
珊瑚天真道:“莫不是有人放心不下夫人的安全,悄悄跟随?”
沈兰宜睁圆了眼,道:“不可能。若真如你所说,那他大大方方地跟就好了,何必藏头露尾,一副不做人、要做鬼的样子。”
其实沈兰宜担心的倒不是自己。
横竖她如今只是个高门弃妇,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只是如今灵韫还藏匿在别庄上,沈兰宜担心这不速之客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事涉裴疏玉的谋划,沈兰宜同身边这两个小丫头没有提过,她们只隐晦地知晓她有事筹谋,不知详情。
沈兰宜不好细说自己的隐忧,只叹了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兴许只是我们想多了。”
珊瑚和珍珠还忧心着去到?庄子上后的事情,心思本也不在这儿,沈兰宜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带过了这个话茬。
倒是贺娘子眉梢微动,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么?荒凉的地方,也不晓得还能不能住人……”
“没关系,天还没夜,我们今日至少先拾掇一间屋子出来,叫夫人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