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山无奈道:“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且问你,崔娘这两日可有古怪?”
“昨夜不知为何,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头,饭也不吃。一大早又来敲我房门,说是要出去寻李御史。既是李御史的事,我万不敢耽误,只叫龟公跟着,便让她走了。”
“听说李御史和崔娘是旧相识了?”
“好像在她进金凤楼之前便相识了。这山阴乃至绍兴,许多达官贵人都常特地来看她。不过,像李御史这般的倒没有。”
“李御史有何特殊?”陈脊问道。
“他是唯一一个崔娘留他过夜的人。”
陈脊脸上涌出害羞的神色,往后退了一步,捅了捅沈亭山,示意让他接着问。
沈亭山笑道:“听说李御史还曾赠与崔娘一把箜篌?”
“是的,你们看这个!”鸨母将二人引到崔娘的箜篌旁,道:“这把箜篌便是李御史半年前送给崔娘的生辰礼。”
第三十八章下落不明
这箜篌由梧桐木制成,用料并不金贵,做工却极为精细,上头还刻着一朵白玉兰,增添了几分雅致。
沈亭山盯着玉兰出神,向陈脊问道:“你看这笔触和壁上的画可一致?”
陈脊左右仔细对比,肯定道:“确是一致,看来这画和箜篌都是出自李御史之手。”
沈亭山见箜篌很新,并无甚磨损的痕迹,又向鸨母问道:“这箜篌崔娘可常用?”
“她常用的箜篌在接客的屋子里,这架常年在此处放着,她宝贝得紧,每日都要擦洗。”
沈亭山在壁画与箜篌之间来回踱步观察,半晌,心念一动,忽有所感。
他走至陈脊身旁耳语几句后,便引着龟公、鸨母离了房间。又到厅内与陈勇、洪州禀告一番后离开。
出得金凤楼,t?陈脊忙问,“我们现在便回驿站去?”
原来,适间一番沈亭山已察觉出箜篌机关。碍于陈勇等人尚在,便隐忍不发,只待入夜无人再去一探究竟。至于驿站设的奇诡灵堂,沈亭山疑心另有古怪,遂想着再去看一番。
驿站已被亲兵团团围住,看守见是沈亭山要入内,自是不做阻拦。二人进得屋来,除却尸体被厝去官衙外,其余均留着原样。素白的帷幔,轻纱飘飘,拂过灵牌,引起瑟瑟心惊。沈亭山盯着灵牌出神许久,与周围略显仓促的装饰相比,这灵牌显得格外精致。
他伸手要去将灵牌拿起,陈脊惊问:“这虽不是正式的灵堂,到底有些形式,你不可胡来。”
沈亭山笑道:“也许,这灵位的主人就希望我拿呢?”
他将灵牌拿起,里外看了一番,对陈脊道:“你看这个‘安’字是否较其他字凸起了一些?”
不等陈脊回答,沈亭山已伸手将这个‘安’字轻按下去,“咔哧”一声,果然是个机关!
两人聚神看去,这灵牌原是个双层机构,沈亭山向里头掏掏,竟拿出一把钥匙来。
沈亭山见之大喜,向陈脊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入夜我自去金凤楼便是,你且先回赵十一处等着。”
至夜,沈亭山换了一身黑衣,再次摸进了金凤楼。
顺着白日瞧出的端倪,沈亭山走至箜篌旁。他轻微用力,箜篌上头的玉兰花便被取下。他又走至画旁,将这玉兰花置于画正中的小舟处按下,小舟处的墙面竟真的往内凹去。沈亭山将内中的小盒拿出,这不算精致的小盒被重锁牢牢锁住,沈亭山从腰间拿出白日得到的钥匙,果然真能打开。
拿了账本沈亭山并未翻阅,而是迅速将其藏入怀中。随后,他利落地将周遭恢复原样,翻窗疾步离开。
崔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置身一叶小舟之上,后脖颈处痛感阵阵袭来不说,舱内还有一名腹部汩汩流着鲜血的青年男子。
崔娘尖叫着跑出船仓,举目四望却全是茫茫的横山河水,月黑星稀,小舟也并无船桨,她根本逃无可逃。
这时船仓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救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最虚弱的声音放着最狠的话,崔娘也是风月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她的惊慌很快消退,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心里涌出的一阵好笑。
她转身回到船舱,保持着安全距离,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
他虽戴着面具,却隐约可见是个细长眼,刀锋鼻,长得应该不赖。只是他此刻样子极为狼狈,大量失血导致脸色苍白,头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汗,嘴止不住的颤抖,显然伤得很重。
“你也是被人掳过来的?”
男人没有回答。
“不回答也可以,只是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救你?”
男人费力抬起头,狠瞪着崔娘,眼神与狼要发起进攻时一模一样。
崔娘被他盯得发毛,脸上却仍强装镇静,“我和你同被困在这小舟上。眼下你重伤对我尚无威胁,我若将你救了,你反过来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