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不同。
傅阿池于三日前无声无息地辞别,她失去了云间?坞里最好的玩伴和朋友,却连一句去向都不可知。
手?里攥着的辞别信如火焰烫手?,她直接走到南苑高墙外。
“李奕臣!陆适之!姜芝!你们三个在不在!在的话回我一声!”
吱嘎一声,包铜木门从里面拉开了。
姜芝出?现在门边,“十二娘找我们?”
阮朝汐意外地看着露面的姜芝。“只有你一个?其他两个呢?”
姜芝往旁边让了一下身子,露出?身后的景象。
姜芝身后,连片灰瓦回廊围绕成一圈的四方中?庭里,陆适之蹲在中?央的空地里。
不像姜芝还能维持着体面,陆适之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地朝门边看了一眼,脸颊显露出?几道红紫伤痕。
他人长得好,白皙皮肤上几道淤血的伤口格外明显。
清秀娃娃脸长相的灰袍青年?蹲在陆适之面前,高举着药钵,不耐烦地催促,“头转回来。才弄好了草药给?你敷伤口。你一张脸还要不要了?”
陆适之蔫嗒嗒地把?脸转回去。
灰袍青年?从药钵里舀出?一大坨黏糊糊的可疑绿色膏药,不客气地敷了陆适之满脸惨绿。
灰袍青年?是?南苑常客,阮朝汐和他不算熟悉,但认识多年?,正是?跟随孔大医学习了八年?医术的南苑家臣,排行老四的莫闻铮。
据说医术已经学到了孔大医的八分精髓。
看到莫闻铮在替陆适之治伤,阮朝汐放下了心,转向门边站着的姜芝,“李大兄呢?”
姜芝指了下某处紧闭的房门。“自从进了南苑就闭门不出?。”
阮朝汐立刻想起那夜狂奔而去的牛车。“他怎么了?也受伤了?”
“别理他。他没?把?你送出?豫州,半路被郎君的车队截了,心里别扭。过两天等他自己回过味儿,他就正常了。”
阮朝汐轻声说,“和他有什么关系。人没?伤着就好。”
姜芝表情复杂,“是?啊,撞上了郎君的车队,我们家臣又?能做什么。”
后方庭院处又?传来莫闻铮一声断喝,“你不要自己这张脸了?叫你别动,你还转头!”
阮朝汐总算打探到了三人下落,眼见?人安然无恙,刚才快步过来时绷紧的心弦倏然松了,眉眼舒展了七分。
姜芝仔细打量她的气色。“郎君可说了,打算如何?安排你?”
“和九郎的婚事作罢了。”阮朝汐简短地道。
姜芝追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阮朝汐想了想,“你是?说历阳城的那份单独邀约?没?人提起。”
姜芝神色古怪起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问,“郎君这两日……对?你好不好。”
阮朝汐诧异答,“荀三兄那边……过于好了。有点反常,我更加担心你们。”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阮朝汐提起另一个人,“十二郎在何?处?荀三兄说把?他腿脚不便,在南苑养伤。你们这两日可有看到他?”
姜芝把?身子又?让了让,示意阮朝汐往庭院里看。
连片灰瓦回廊围绕起的四方中?庭里,原来坐着不止两个人。除了对?坐的莫闻铮和陆适之两个,角落处被木栏杆挡着另一个身影。
见?姜芝抬手?指过去,原本躲在木栏杆阴影后面的那道人影蓦然站起,背朝着门口,一跳一跳地就要往屋里去。
阮朝汐惊愕地瞧着那道熟悉的高挑少年?背影,“……十二郎?!”
少年?郎并不回头,跳去屋里的速度反倒更快了。
莫闻铮恼怒地扔下药钵,“十二郎!你的腿才剪开纱布,药还没?换,你要往哪处奔?你的腿若有什么闪失,我岂不是?要去郎君那里以命赔罪!”
莫闻铮跟随孔大医学医八年?,在云间?坞里救治了不知多少人,处处被人尊敬,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面对?高门出?身的郎君都不怵,扯着钟少白的袍袖,把?他拉回来坐下。
阳光映亮了钟少白躲避不欲见?人的脸。其实和往日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失了血色,苍白了几分,他就要藏着掖着,把?头扭去旁边,恶声恶气地放话,“不就是?裂了胫骨!又?不是?快断气了。大惊小?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