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随即俯冲下来,单膝落在马车旁,站起身急切道:“走!”
是黑衣人的声音!
凌莘精神一振,拉起赵则跳下马车。
三人跑了一段路程,赵则人小腿短,数次差点跟不上,黑衣人索性背起赵则,跑得极快。
凌莘紧紧跟随,眼睛不错地盯着前面黑衣人的背影,生怕跑慢点便被遗漏在后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月上柳梢头,月色越发明亮。
凌莘提着长袍衣摆,气喘吁吁,也不敢喊累,唯恐黑衣人嫌他没用。
黑衣人听到喘气声,回头一看,惊诧发现,那个百无一用的年轻宦官还缀在后头,犹如一根甩不掉的黏人尾巴。
倒是颇有毅力,想来为了活命,已耗尽浑身力气。
凌莘见他回头,上起不接下道:“你跑,不用管我,我还跟得上。”
换做是平时,他早就瘫软下来,奈何现在情况不同,要么跑,要么死,他宁愿跟牛一样累死,也不愿跑慢被人杀死。
黑衣人毫不客气,脚步不停,三两下便与他拉开一大截距离。
凌莘喘得跟什么似的,脚下加快步伐,试图追上他。
却没看到,身后一支利箭却破空射来。
箭簇贯穿他的胸口,疼痛瞬间蔓延四肢百骸,他再也没办法跑动,身体因惯性向前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灰。
黑衣人背上不经意回头的赵则正巧看到这一幕,呼吸一滞,“凌莘!”
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黑衣人再度回头。
不远处数人正策马围过来,马蹄哒哒声近了。
凌莘微微抬手,口中喊道:“你们走,不用管我。”
黑衣人背着赵则瞬间跑远。
凌莘无力地冲远去的赵则挥了挥手,“拜拜。”
赵则黝黑的眼眸中凌莘身影越来越小,直至看不到。
月色一如既往清冷地辉映人间,不理世事变迁。
尖锐的痛觉使得他身体轻微地抽搐起来,连呼吸都困难,他趴在地上,脸贴着土地,意识渐模糊。
他可能快死了。
但愿赵则可以顺利逃回去,回去当一名平庸的公子也好,逐鹿天下也罢,总之不用吃质子的苦就成。唯一的遗憾是,他看不到赵则长大的模样了。
怎么说也是他看顾了好几天的孩子,奶爸没当过瘾,人先挂了。
世事无常啊。
很快,追兵便追上来,勒马下来,蹲下身粗暴地掰起他的脸,抬头对旁人道:“是方才车上那个人。”
一个无足轻重的青年,不是黑衣人。
一人惋惜的声音传来,“追!”
追兵丢下他,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他痛得神智不清,已经无法庆幸追兵没有补刀,呼吸放缓,眼睛慢慢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略显熟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