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举起酒壶默契地隔空一碰,各自饮一口,凌莘刚咽下便听韩如秉问道:“凌兄弟是如何入的宫?”
也许是今晚月色太美,他丧失忽悠人的兴致,“不知道,我一喝酒就不记事了,我只记得,我经过无数个地方,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也爱过很多个姑娘,可是没有一个人陪我走到这里。”
他仰着头望月亮,声音很轻,藏着数不尽的寂寞。
他这个人,除了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最怕离别。每一次睁眼,都是孑然一身,寂寞就像无尽的黑夜,他来不及呼救便被吞噬,融入进去,与黑夜化为一体,再也无法逃离。
韩如秉误以为他指的这里是齐宫,便安慰道:“人间相遇终须一别,也许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一程,下一程自然还有别人。”
凌莘一笑,“我在这里除了赵则,跟你关系最熟。”
韩如秉也笑,明悟他的意思,“这一程,便由我陪着凌兄弟走下去罢。”
两人再度隔空举壶。
谁也没提韩如秉随时可能的离去。
煞风景的事无需多提。
韩如秉低头,指尖绕着酒壶一圈一圈转动,问了一个藏在心里多日的问题,“在凌兄弟心目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还是那日初次见面吵架吵到仪态尽失的可笑之人;亦或是,攀附权贵的穷亲戚?
凌莘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韩如秉诚恳道:“凌兄弟的评价对我很重要。”
凌莘不解追问:“为什么重要?”
韩如秉抿了抿唇,“我想,与凌兄弟深交下去。”
凌莘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个性有趣,为人善良,仿若一颗耀眼的小星星,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悄悄地,偷偷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闪亮而平和。
他很难不被这样的人吸引。
他甚至想不明白,凌莘的朋友们怎会舍得让他离开或离开他,失去了他,生活该是多么黯然失色。
凌莘脱口而出,“我承认,你差一点长得比我帅。”
韩如秉疑惑重复,“率?”
凌莘解释道:“就是好看。”
韩如秉笑道:“凌兄弟生得如此俊俏,我拍马莫及。”
凌莘对他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想了想,凌莘道:“按道理,我不随便评价别人,每个人都有他的特点优势,而我目光短浅,看人看得并不全面,所以我想我没有资格评价你,但是我要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语言夸赞你。我不评价别人,不代表我不表达自己,我坚决捍卫表达自己的权利。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们如果做朋友,一定会是很要好的朋友。”
韩如秉故作诧异,“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凌莘问道:“什么时候?”
韩如秉道:“适才你讲完那番话之后。”
凌莘畅快大笑,蓦然扯痛伤口,捂着伤处“哎呀哎呀”直呼痛。
韩如秉道:“你受伤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凌莘一提起这事就来气,愤愤道:“我当时想,为什么偏偏射中我,而不是那个乌漆麻黑的大高个?这世界上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不公平的事,为什么要多我这一桩?老天挨骂挨得还不够多么,还要加上我一个?”
韩如秉笑得直呛,“这话,你需要问老天爷。”
凌莘怒道:“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就在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