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像是害怕声音太大,会打扰到自己的安寝一般,将声音放得很低,几乎是附在自己的耳畔,同自己轻言细语。
“衔霜,我说过,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我从前,让你等了太久。”
“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
衔霜阖着眼眸,安安静静地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语。
只是听到霍则衍末了,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心绪却莫名有些不稳了起来。
再等等他……
什么叫作“再等等他”?
为什么要她“再等等他”?
霍则衍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还未想明白他这话中背后隐含的意思,就感觉到他似是已经从自己的榻前慢慢站起了身子。
他是不是要走了?
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兴许是因着霍则衍适才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实在太像诀别之语。
衔霜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也在恍恍惚惚间,生出了些许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的错觉。
听着他提步离开的声音,她心里的那股不好的预感,开始在整个心中慢慢散开,不断扩大。
霍则衍这究竟是要去哪里?竟同自己作了这样的诀别之语。
可是,就算是诀别,也不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诀别。
最后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算是什么?
他得同她把话说得明白。
衔霜几乎本能地就想要睁开眼,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身子,将他拦住,让他在离开前,至少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好在这一回,她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从榻上猛然坐了起来。
可她眼前,却不再是兰溪苑的寝房,更不再是洛山,而是一片极为寂静的黑暗。
盯着这片黑暗望了许久,衔霜才慢慢地回过了神,意识过来眼下所处的这个地方,正是她就寝的客房。
她这是又回来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寝衣,和榻下搁置的棉履时,她摇了摇头。
不,不是回来,她应当,压根就没离开过这间客房。
难不成,将才在洛山,在兰溪苑所发生的那一切,竟都只是她一个人做的一场梦么?
衔霜怔怔地想着,忽然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面颊。
摸到脸上温热的湿润液体时,她心中似是并不意外,手却还是微微顿了一下。
她一时间,竟也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她自己在梦中流的泪,还是霍则衍适才落在她脸上的那滴泪。
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摇着头,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背,试图让自己从那个虚无缥缈的怪梦中恍过神,也试图让自己心中更清醒些。
那分明,就只是一场梦罢了。
定然是自己今日听了高逊的那番话,又看到了那个装载了太多旧事的红木匣子,心中一直胡思乱想,想得实在太多,也让心绪变乱了。
就是因着自己心里总是惦记着这些,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这些荒谬而又玄乎的事情的。
衔霜在心中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自己。
她想着,也稳了稳心神,看着另一张榻上睡得尚且香甜的岁欢,又拉过了棉被,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地重新躺了下去。
只是经此一梦,她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睡意,更是已经荡然全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