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
红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奴婢虽修为低微,但或许……或许能凭借这特殊的感知,帮公子察觉到一些您不易察觉的灵力运转滞涩之处?”
“奴婢只想报答公子恩情,绝无他意!”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点出明川最近潜心研究玉简,速度却有些慢,或许是遇到了困难的可能性。
又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最后再次强调报恩的单纯目的。
将一个仰慕强者、渴望帮助心中仰慕之人、又有。。。。。。
晨光如纱,轻轻覆在医蛊堂的青瓦之上。檐角铜铃微响,似有风来,却又无风。阿萝趴在石桌上醒来,揉了揉眼睛,桂花糕早已被蚂蚁搬走大半,她也不恼,只嘟囔一句“小馋鬼”,便蹦跳着去井边打水洗脸。
苏晚晴收了琴,指尖还残留着未散的余音。那是一首新谱的曲子,没有名字,只是夜里梦到姜璃站在花海中回头一笑,她便醒来拨弦,将那一瞬的温柔织进音律。琴身温润,仿佛也染上了春意。
明川倚门而立,望着院中三人??一个抚琴,一个打闹,一个蹲在地上用炭笔描画新一天的“家”。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压住,呼吸都慢了一拍。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已无伤口,可旧日焚骨簪时留下的烙印,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裂痕,隐隐作痛。
他知道,那不是身体的伤。
是记忆的回响。
“你在看什么?”苏晚晴走过来,递上一碗热粥。
“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赢了。”他说。
她微微一怔:“你还在想‘溟’?”
“不是想它。”他摇头,“是在想‘记得’这件事本身。姜璃说它怕‘记得’,可如果人们终究会忘记呢?就像那些村民,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的痛苦落地了,可也会慢慢风化。”
苏晚晴沉默片刻,轻声道:“但阿萝记得。我们记得。这就够了。”
“可十年后呢?百年后呢?”他望着远处山坡上的忆璃花,“当我们都成了碑文里的名字,还有谁会为那段历史停留一秒?”
她凝视着他,忽然笑了:“所以你要写下来。”
“嗯?”
“写一本书。”她语气笃定,“不传咒诀,不录秘法,就讲这些事??姜璃的选择,九婴的执念,骨簪的终结,还有那个唱《母蛊谣》的老妪。让人知道,曾有人宁愿跳下极渊也不愿复仇;也让人明白,守护从来不是挥剑斩敌,而是守住心中那一缕不肯熄灭的光。”
明川怔住。
良久,他低笑出声:“你说得对。我该写点什么了。”
当天夜里,他铺开宣纸,研墨执笔,写下第一行字:
**“三百年前,有个姑娘叫姜璃。”**
笔锋刚落,窗外忽起一阵异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他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竟浮现一道极淡的红痕,如同血丝横贯天际,转瞬即逝。他心头一紧,手中狼毫顿了一下,墨迹在纸上洇开,像一朵悄然绽放的忆璃花。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也不是偶然。
??封印虽固,但“溟”并未消亡。它只是退入更深的暗处,蛰伏于因果之外,等待下一个执念成形的契机。
但他没有停笔。
一夜书写,直至东方泛白。他写下了姜璃如何以命封蛊,写下了九婴如何由悲成怨,也写下了自己如何毁去骨簪、斩断轮回之引。文字质朴,不加渲染,却字字沉重如石。
写完最后一句:“她最后说,想听一首完整的琴曲。”他搁下笔,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苏晚晴推门进来时,看见他伏案而眠,脸上带着疲惫却安宁的笑容。桌上摊开的稿纸密密麻麻,足足写了十余页。她轻轻拿起最上面一张,读罢,眼眶渐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