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身刻着五个古篆:**“生生不息丸”**。
老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当年外祖父留下的最后一件圣药?据说是以九种濒死植物之心炼成,服之可短暂通晓万物语言,感知天地悲鸣!”
“正是。”孟梁安握紧玉瓶,“我要亲自去忘川祠。若丙仲康执意逆天而行,那我就以医者之名,代天宣判。”
三日后,云雾缭绕的苍梧山脉深处。
知棠率十名影针好手伏于林间,远远望见一座残破石庙矗立悬崖之畔,四周插满黑幡,幡上符文蠕动如活物。庙门前堆叠着数百具棺木,皆未封闭,棺中尸身面色红润,宛如安睡。
“这些都是‘活葬者’。”一名密探低语,“他们自愿服下‘归魂丹’,以为死后可进入极乐净土。但实际上,他们的魂魄正被一点点抽离,化作维持阵法的能量。”
忽然,庙内钟声响起,七响连鸣。
紧接着,一道赤袍身影缓步而出,头戴青铜蛇冠,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他手中托着一只漆金托盘,盘中盛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猩红如火,竟能自行搏动!
“那是……用百名童男童女心血培育的‘祭心’!”老陶传音入密,声音发抖,“一旦投入祭坛,整个南方气运都将逆转!”
就在此时,山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孟梁安独自走来,身穿素白衣裙,肩披海棠纹披帛,手中提一盏琉璃灯,灯焰幽蓝,映照她清冷面容。
“她怎么一个人来了!”知棠几乎要冲出去。
“别动。”老陶按住她,“你看她的步伐??步步生莲,脚下尘土不起风。这是‘生生不息丸’生效了。她在听大地呼吸。”
庙前,丙仲康缓缓抬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枯枝摩擦:“你来了。”
“我来了。”孟梁安平静回应,“三十年前你带走我母亲,今日,该还回来了。”
丙仲康轻笑:“你还当我只为私怨?孟梁安,你太浅薄了。世人贪生怕死,沉迷享乐,早已不配拥有健康长寿。唯有经历毁灭,才能重生。我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净化。”
“那你告诉我,”孟梁安举灯向前一步,“那些无辜孩童,也算该死的‘杂质’吗?那些为你献祭的百姓,他们的梦里可曾真正快乐?还是只是被你编织的谎言欺骗?”
丙仲康眼神微动,片刻后道:“牺牲总是必要的。就像当年玉门屯堡,七日灭疫,代价惨重,可换来千里平安。”
“可你也杀了救你的大夫。”孟梁安冷冷道,“那位为你挡箭的老军医,临终前唤你‘丙兄’,你却亲手将他推入火堆,说‘仁慈是疾病的温床’。”
丙仲康沉默。
风起,吹动黑幡猎猎作响。
孟梁安再进一步:“你口口声声说要超越生死,可你怕死吗?若不怕,为何要用替身蛊苟延残喘?为何不敢直面自己的失败?”
“闭嘴!”丙仲康怒吼,手中祭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刹那间,地面裂开,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空中浮现万千冤魂虚影,齐声哀嚎。祭坛中央升起一座血池,池中翻滚着扭曲人脸,正是历代被他炼药害死之人!
“既然你不悟,那就一同沉沦吧!”丙仲康高举祭心,欲将其投入池中。
千钧一发之际,孟梁安猛然摔碎琉璃灯。
蓝焰腾空而起,化作一只巨大海棠花影,花瓣洒落之处,冤魂停止嘶吼,竟流下泪水。与此同时,她体内气血翻涌,五感骤然扩张??她听见了草木生长的声音,听见了石头沉睡的记忆,听见了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哭泣。
她张口,以天地为喉舌,诵出一段古老医咒:
>“天地有仁,视万物为刍狗;
>医者有心,待众生如亲子。
>疾非天罚,痛非宿命,
>惟愿以我身为桥,渡尔等离苦海。”
每念一字,海棠花影便扩大一分。当最后一句落下,整座祭坛竟开始崩塌,血池倒流,黑幡自燃,连那颗祭心也在空中剧烈震颤,最终化为灰烬飘散。
丙仲康踉跄后退,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老扭曲的脸。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不可能……我的道……怎么会败?”
“因为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孟梁安走到他面前,声音温柔却坚定,“真正的医者,不是主宰生死的人,而是愿意陪病人一起走过黑暗的人。你追求力量,我守护人心。所以,你注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