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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朋友（第1页）

暮色里，中年男人踏入那座占地不大，地段也不算好的小院，早已经闻到一股扑鼻香气。

一条鱼，红烧的，此刻正摆在一张掉漆严重的木桌上，灶房那边，中年男人抬眼看去，锅台上方的腊肉已经少了一块，而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正在锅里翻炒。

等到妇人端着一大盘腊肉来到这边的时候，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四周，这才皱起眉头，不解道：“客人呢？”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鱼竿，挠挠头，“不是说了不来吃饭吗？”

妇人听着这话，只是小心翼。。。。。。

风雪依旧在下，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苍茫。周迟站在原地，手中悬草剑微微颤动，剑尖滴落一缕血珠，还未落地，便被寒风吹散成雾。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指节泛白，虎口裂开，隐隐渗出血丝??那一剑耗去了太多东西，不只是剑气，更是心神与意志的极限。

但他没有倒下。

他不能倒下。

百鳄山巅，白垩庞大的妖躯悬于半空，四肢被无形剑气贯穿，如同钉在虚空中的祭品。鲜血早已凝固成冰，在风雪中化作一条条猩红冰棱，垂挂如钟乳。那双曾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赤瞳，如今黯淡无光，唯有嘴角那一抹笑意，像是临死前窥见了某种天机，又似是对命运最后的嘲弄。

周迟缓缓闭上眼。

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一声低鸣，像是某种古老乐器在风中轻响，又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叹息。那声音极远，却又极近，仿佛从他心头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向山下??那里，本该是空无一人的雪谷，此刻却多了一道影子。

那人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披着一件灰褐色的旧袍，头戴斗笠，背负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脚下无痕，仿佛不是踏在雪上，而是凌虚而立。风雪到了他身周三尺，便自动分开，如同避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周迟的心跳慢了一拍。

他知道这个人。

或者说，他知道这把剑。

“裴伯……”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乎被风雪吞没。

那人并未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头，斗笠下的面容枯槁而平静，一双眼睛深得如同古井，映不出光，也照不见影。他看着山顶的白垩尸身，又看了看周迟，良久，才轻轻开口：“你用的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周迟握紧了剑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也好。”裴伯轻声道，“有些剑，本就不该有名字。有了名字，就有了执念，有了因果。”

他一步步走上山来，脚步无声，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积雪都不曾塌陷分毫。周迟盯着他，体内残存的剑气悄然流转，玉府之中尚存三成剑气，虽不足以再施那一剑，但若对方有敌意，他也未必毫无还手之力。

“你不该来。”周迟沉声道。

“我若不来，谁来收你师父的尸骨？”裴伯淡淡道。

周迟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裴伯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一招，一道微弱的青光自白垩胸口飞出，落入他掌心。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玉牌，表面刻着繁复符文，中央有一道裂痕，正缓缓渗出黑气。裴伯凝视片刻，轻轻一捏，玉牌碎成齑粉，黑气消散于风雪之中。

“这是‘锁魂印’。”他说，“用来镇压转世之灵的禁制。白垩当年杀你师父时，顺手将他的元神封在此物之中，欲炼为傀儡，供其驱使百年。”

周迟浑身一震，眼前仿佛闪过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海棠府外，火光冲天，一位白衣男子持剑而立，身后是倒塌的楼阁与燃烧的庭院。那人回头看了年幼的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活下去。”

然后便是漫天血雨，剑光断落，那人身影湮灭。

那是他记忆中最深的一道烙印，也是他踏上剑道的起点。

“我师父……他还活着？”周迟声音发颤。

“曾经活过。”裴伯摇头，“但这二十年，他的意识一直被困在这枚玉牌里，受尽折磨。如今禁制已破，魂魄归天，再无轮回之望。”

周迟怔在原地，手中剑几乎脱手。他仰头望着白垩的尸体，忽然觉得这一战赢得如此荒谬。他拼尽全力斩杀的妖物，竟是囚禁师父元神的牢笼；而他引以为傲的那一剑，不过是撕开了一个早已腐朽的枷锁。

“那你为何不早说？”他怒吼出声，“若你知道这些，为何不在十年前告诉我？为何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黑暗中摸索？！”

裴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并无波澜，“因为时机未到。你若早知真相，便会急于复仇，心境失衡，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被仇恨驱使的剑奴。我要你走的，是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不是踩着别人的影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