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丧仪,曹嵩子为父服丧,需要斩衰三年,穿最粗的生麻布,他身后是他的嫡长子曹操,孙为祖父服丧,齐衰一年,穿熟麻布。
行了一天的水路的,边韶只感觉腹中空空,但又不太好意思提,好在曹嵩很早就得了消息,非常上道地准备了未加热的饭食招待客人。
在等待上饭的时间,边韶便和曹嵩交流起自己于黄老经学的见解,可惜曹嵩对此并不擅长,一番交谈下来,摇摇头,惭愧道:“我于经学一事只能得其表,不能得其里。”
如果是早年,曹嵩是绝不可能在士人面前露怯的,但是做官这么久,他的人脉权利慢慢积攒下来,已经不需要太追逐这些才名了。
边韶听得此言,心道果然如此,即使是良善的宦族,在教育后代上面,也是不如士家的啊。
却又听曹嵩叹气道:“经学一事,我不如我次子阿瞳,她是有做经学大家的才华。”
他心里是不相信这宦官后代能出什么经学大家的,但是来祭拜故人,他不可能将心里话说出去,就顺着曹嵩的话题问道:“今日只见到巨高长子,却不知这二郎君在何处,可否唤来一见?我在陈国亦有收门徒,若是巨高不嫌弃”
本来是客气话,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曹嵩眼前一亮,当下就有些后悔,心里还在想怎么找补,又见曹嵩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变得凄然。
“谢过边相好意,只叹我儿无福,他因思念祖父,忧心过度,自小患得离魂症发作,现如今只能在临苦县的田庄上休养着”
边韶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听他说到苦县,赶紧转换话题。
“话说,我今日见到一奇景,不过十岁幼学的小郎君,上能观天象知水患、下能以严刑御家仆,只因赶路,未能问其出身,不然就我着半截入冢之身,也要定拉下脸面拜其府上,自荐为师!”
却见曹嵩表情更是风云变幻,如食蚊蝇:“不瞒边相,那小郎君,正是吾家二郎,曹班。”
与此同时,连夜带人将堤坝漏洞修补上的曹班,将轮岗值守的人员安排好,终于在天微微亮起时再次回到自己的小院。
如今这个身体,熬了一个通宵就有些撑不住了,以至于她在掀起门帘前,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都没有反应过来。
厚重的门帘一掀开,光线照入室内,入眼便是一双灼灼的眼睛,和她视线对上。
一颗带血的头颅,置于她的案上。
第34章
“主公,这小子怎么处置,杀了?”
许褚按着江芜的头,江芜双手被绑在后面,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后的江原闻言大惊,但是嘴巴里被塞了布条,又有两个一期生一左一右夹着他,他只能拼命摇头,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上首的曹班。
“江芜。”曹班冷冷地看着座下的人,手里拿着符柯传给她的密信。
这封密信,是她在洛阳时,就从符柯手里拿到的。当时江芜前往金市肆舍寻求庇护,符柯连夜就派阿树将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江芜和江原,表面上是在金市卖艺的一对父子,其实真正的身份,是洛阳城内最大的刺客组织“探丸”的成员。
其中,江芜是真正负责刺杀的“探丸郎”,江原作为他的义父,既是江芜的监视者,也是江芜在组织里的把柄。
“他们俩也是刺客?”曹班有点难以置信。
符柯也咋舌:“确实看不出来,据说通常是江芜作女子打扮行暗杀之事,江原负责善后。”
组内分工还挺明确。
“怎样,主公,收吗?”
这个问题,当时的曹班是有些纠结的。
探丸在洛阳城那次的“联合抓捕行动”后并没有立刻解散,符柯就趁着机会,在“探丸”里面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将幸存刺客的书信截下来,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探丸”背后的势力。
汝南袁氏。
又是一番摸排之后,符柯终于将这个刺客组织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
探丸最初的创立者是故太尉袁汤,作为袁家的黑手套,探丸一开始传到了袁汤的嫡长子,左中郎将袁成的手上,袁成利用这个组织,暗中为替大将军梁冀排除异己,因此得到了梁冀重用。
谁知嫡长子袁成病故,探丸易主至次子袁逢,也就是袁绍的亲生父亲那里。
可是袁逢一向以名士自居,多年来在袁家走的都是白道,不愿意沾染家族这些阴暗面,加上探丸交接时,在洛阳经历了一次大清洗,他为了洗白袁家,干脆利落地顺水推舟,导致好几个探丸的头头,在狱中畏罪自杀。
探丸一夜之间群龙无首,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资历的内部纷争,自然也掀不起风浪。
江芜和江原本就是新加入探丸的成员,只不过“业绩突出”,因此迅速成为老资历们先下手的对象。
那次在金市,那群“流氓”便是想借着人多的机会,欺压他们父子,哪能想到被“探丸”视作阎罗的符柯逮个正着呢?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曹班对于处置他们父子的态度,是看管大于吸纳的。
谁知道,出现了下毒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