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一时有些恍惚,活死人是她做的,如今这害她之人似乎也不是崔林之,她这一十七年,就算如今作恶,也是她害的吧。
「十鸢,崔崔我已抚养长大,本事不小,钱塘那边的媒婆把茶楼门坎都踩矮了三分。借命的仇,我一定帮你报,你丶你……」
杀死一人的话,杀死一位挚交好友的话,苏越实在难说出口。
程十鸢笑道:「你是要查况佑年,还是要查我呢?」
苏越唤她:「十鸢……」
程十鸢:「阿越,一十七年,我越是不能近崔崔的身,我心中对崔林之的恨意便更深!
论术法,我斗不过他!
论人脉丶利丶财,都不行。杀手我也派了不少,压根不得近身!人家是一国监正,得皇帝亲卫护着!
我既然睁眼,就一定要亲自看着他闭眼才能心安!
且是同我一般,下十八层炼狱,不入轮回,受尽苦楚的闭眼!」
苏越蹙眉道:「哪怕要害上旁人性命?那无辜之人又何尝没有亲人丶好友?」
程十鸢哭笑着:「好人薄命,坏人长寿,这理又找谁说去?我儿的命呢?在他掌控,招之即去,又找谁说理去?!」
崔林之在门外听得焦躁。
但师姐说了,一定要稳住。
苏越捏紧她的手肘,轻声道:「况佑年,是阴生子对吧,你以黑莲花蛊毒来育阴生子,也要藉助于他?此事,必成吗?」
程十鸢骨子里终究还是信苏越,苏越为她破正心,带着崔崔奔波这些年。
她犹豫且坚信道:「必成!其实已经怀过一个,但还是我的蛊育的一般,没能保住。
阿越,你信我,阴生子出,必能让崔林之死。」
崔林之所说的,包括她所猜测的况佑年为阴生子,皆从程十鸢这里得到了肯定。
苏越一时无言。
这样的密谋,事关三人。
太子为谋位;况家必然为继续繁荣,稳固百年千年;而苏越为杀崔林之。
各有各的目的。
但这消息似乎也论证了,这命,当真不是崔林之所借。
若是他借,他必然不在意再杀一遍已成活死人的程十鸢。
他也压根不需要跑去钱塘告诉她这些消息。
他在查到程十鸢还『活着』时,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因为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苏越安抚她道:「好,但我查到应天府,是因为发现况家有修邪术的馀孽,从而查出你育阴生子这事来。
你接触况家,可有发现况府有此类的人?」
程十鸢抹了泪,冷静下来道:「没有,或者说我并不清楚,因为我也是为着不被人察,行事便利,才藉以太子之手。」
程十鸢的聪明心机是有的。
她选太子一同为之,除了方才说的这些缘由外,还因为若是事成,阴生子与新帝,她有两重保障让崔林之死无葬身之地。
苏越又道:「那你为何要亲自来应天府,岂不是也有危险?」
程十鸢不疑有他,回道:「种下一颗种子,总也想要时常看看它长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