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群情激愤下,会爆发的,不只有流言,还有暴行。
不知是谁,先朝着郭雪薇扔了一抔土,紧接着,各种鸡零狗碎的东西,都砸向了她。
定远侯府。
祠堂里,郭氏一身素缟,跪在一众牌位前,手里捏着三根点燃的香。
跪地三拜后,将香插入香炉,再伸手拿起了其中一个牌位。
上面刻着的,并非裴家人,而是她的亡夫,石敢先。
当初,石敢先为护裴钊而亡。
石敢先是孤儿之身,彼时和妻子郭氏也未得子嗣,便被裴钊认作了义父。
将其牌位入裴家宗祠,世代供奉,以报念他为四房一脉,护佑了唯一血脉的大恩大德。
“石郎,你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日后怎么活?”
郭氏抽出手帕,慢慢擦拭着亡夫的牌位。
更多的话,只能在心里,和他诉说。
若你没死,若若有父亲看顾长大,定然不会养成如今这般偏激的性子。
侯府主母和侯府嫡女的位置,是我骗来的,可那又如何?
这都是裴钊欠我们的!
你看看你救的好少爷,为了一个外室,今日就要来寻我的麻烦了。
若你在天有灵,可愿再助我一回?
石郎,你会的吧,毕竟这也是你欠我们母女的。
“夫人,侯爷到了。”房姑姑入内,低声提醒郭氏道。
紧跟着,裴钊便也步入了祠堂。
他目不斜视,没有去看衣着有异的郭氏,先向列祖列宗磕头进香。
进了香,又跪回郭氏身边的蒲团。
“今日并非石叔忌日,您何必如此?”
郭氏也和他一样,目光投向了明灭不定的香烛,轻笑一声,苦涩又自嘲。
“我并非念他,而是怨他。既要背弃白头到老的誓言,何不一并将我带走,徒留我,越老越糊涂。”
她口口声声说怨亡夫,可实际感受到这股怨念的,只有裴钊。
这份沉甸甸的怨,裴钊自幼便能从郭氏身上察觉,哪怕她对自己没有过任何苛待,可总能让他一遍又一遍想起,石叔的死,是自己一辈子无法赎清的罪孽。
“你来祠堂,是想为江氏之事,伸张正义,惩处雪薇和你妹妹,我说的可对?”郭氏见裴钊沉默,继续抛出话题。
裴钊没有回应是与否,而是反过来问郭氏道:“霜儿险些遇害,此事难道您,半点不知情?”
那六个死士,是郭氏指给裴惜若的,但却并不清楚裴惜若和郭雪薇的计划,只大概能猜测到,是用来对付江元霜。
面对裴钊的质问,她自然不会承认,苦笑一声,“那些死士是我手下的人,若若和雪薇要去春猎,我派人护她们周全,难道也有错?”
将事情和自己撇清关系,郭氏长叹一口气,进而解释道:“今日城里,关于雪薇的流言传遍,我问过若若身边的彩月,才知道事情始末。”
江元霜毫发无损,裴惜若至今还被关在青松院,郭雪薇回到侯府时,一身狼狈。
裴钊心里已经相信了江元霜,那自己便不能全盘否认一切,否则只会耗尽裴钊最后一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