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触目惊心。
斑驳的阳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将庙内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盛花影的绣鞋刚踏入庙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这哪里是什么破庙,分明是人间炼狱。
东侧墙角蜷缩着七八个人影,一个面色青灰的老汉正用豁口的瓦罐接屋顶漏下的雨水。
旁边躺着个不断抽搐的妇人,身下垫着的是一堆枯草。
"阿树回来了!"角落里传来虚弱的欢呼声。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从草堆里爬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阿树怀里的桂花糕。
西侧五六个衣衫褴褛的灾民围着一口破锅,锅里煮着分不清是野菜还是树根的黑糊。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妪正用木棍搅动,每搅一下,就带起几片可疑的碎屑。
"那是。。。树皮?"盛花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骇人的是正殿中央。十几个灾民挤在一处,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一个年轻妇人抱着个婴儿跪在神像前,那婴儿小脸发紫,已经哭不出声了。
旁边坐着个断臂汉子,空荡荡的袖管上结着黑褐色的血痂。
"贵人救命啊!"见有人进来,灾民们顿时骚动起来。一个跛脚少年拖着伤腿往前爬,露出脚踝处溃烂的伤口;
后面跟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女童。
阿树怯生生地解释:"他们都是陈留县来的。。。张婶家的地全淹了,虎子叔的屋子塌了压断了手。。。王婆婆的孙子发热三天了。。。"
盛花影的喉头发紧,号令道:"春桃、阿宝把车上的米面都搬进来!"
两个丫鬟刚解开麻袋口,庙内顿时炸开了锅。
那个断臂汉子突然暴起,抓起一把生米就往嘴里塞。三个孩子像饿狼般扑向米袋,最小的那个被撞倒在地,却仍死死抓着洒落的米粒往嘴里塞。
"别抢!都有份!"春桃急得直跺脚,却被汹涌的人潮挤到墙边。
盛花影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方才还奄奄一息的老妇,此刻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干枯的手指直接插进米袋,连布袋的线头都扯断了。
米粒瀑布般倾泻在积着污水的地上,立刻被十几双乌黑的手疯抢。
"会噎死的!"她失声喊道,却见阿树正用身体护着妹妹,把抢到的米粒小心地放在破碗里藏起来。
混乱中,那锅煮着树皮的黑糊被打翻。
蓬头垢面的妇人来不及抢米,跪在地上舔舐泼洒的糊渣,混着泥土一起咽下。
盛花影的罗裙不知被谁扯住,低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贵人。。。赏口水。。。"那老汉举着的破碗里,漂着几只死蚂蚁。
"少夫人小心!"赵嬷嬷尖叫。只见那跛脚少年竟爬上了马车,正在撕扯来不及搬下来的面粉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