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怎么了?”
察觉到沉玉有些晃神,平安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沉玉眸色微暗,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衣袖,对平安笑道,“阿姐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初夏的风掠过回廊,带着几分燥热,将沉玉娓娓道来的话音吹向回廊深处。
裴肃正端坐在连廊的石桌边,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盏,一边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姐弟俩。
他眼神本就极好,坐的位置又正好面对着陈平安。
只需稍稍留意,就能把少年脸上那震惊错愕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过,他却看不清沉玉的表情,只能见着小女人时不时地抬手用帕子去擦拭额际和脸颊,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哭了。
裴肃心里不由腾起一阵烦躁。
沉玉其实很怕热,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天一热了沉玉就不大爱出门,窝在家里能绣一天的花样子。
有一次他心血来潮带着她去骑马,不过小半日,她皮肤就被晒得通红,回去起了疹子以后又发了三天的热。
裴肃以前身边不乏女色,却也鲜少见这么娇贵的。
他那会儿就好奇地问她,这样娇贵,是怎么在乡下长大的?
沉玉也和他实话实说,以前家里穷,地里的那点活儿一般都是平安和娘包干了。
而且她只要避开了正午最晒的日头,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所以以前她真没觉得自己多娇贵。
可现在……
裴肃探出了身,看了看悬在头顶上的烈日,忍不住冷哼一声,“就非得站在太阳底下说话吗?”
这个弟弟是有多重要?重要到都不管自己的死活了!
“爷,您说什么?”
同喜一直候在一旁,听见裴肃的嘀咕声,他便尽忠职守地问了一句。
裴肃闻言却冷冷地扫了同喜一眼,后者立刻噤若寒蝉地低下头,与此同时,裴肃手中的玉盏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远处,沉玉又踮起脚替陈平安擦汗,那方素白帕子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去取把伞来。”裴肃突然吩咐。
同喜一愣,多嘴问道,“爷要出去吗?眼下日头正毒……”
“让你去,你就去。”裴肃只眯眼盯着不远处,没看同喜一下。
等同喜取来了青竹油纸伞,裴肃抬手便拿了过来,然后利索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姐弟俩走去。
沉玉正说到关键处,忽觉头顶一暗,转身就见裴肃撑着伞站在身后,玄色长袍被乍起的热风吹得簌簌作响。
“说完了?”他居高临下地问,伞面却稳稳罩在沉玉头顶。
沉玉看了裴肃一眼,没说话,而陈平安则是紧张局促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
少年俨然还没有完全消化掉沉玉方才说的那些话。
什么流落乡野的宋氏女,什么得了靖远侯府老夫人和太子妃娘娘的赏识,什么被皇帝陛下钦封为县主……
阿姐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天方夜谭般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震惊之余,陈平安却也感到无比的高兴。
阿姐如今是飞上枝头的金凤凰,不,他的阿姐原本就是凤凰,吃了这一路的苦,现在终于是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