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第一个执掌绣魂楼的人,就叫沈砚。”她喃喃,“是你祖先吗?”
我沉默。
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切便说得通了??敕令并非天授,而是由人类所创,最初的目的,或许根本不是超度亡魂,而是控制她们,榨取她们的情念之力,炼制成永生不灭的“情魄”。
柳眠的眼泪滑落,滴在嫁衣上,瞬间化作一道血痕。
“既然你来了,那就替我完成最后一针吧。”她递来银针,“用你的血作线,绣上一颗心。若你能真心为我痛一次,这幅图便归你。”
我没有犹豫,接过银针,刺破指尖,将血丝缠绕其上。
针落布面,轻轻一挑。
刹那间,记忆涌入脑海??
我看见自己穿着青衫,站在柳树下握住她的手,许诺科举及第便回来迎娶;
我看见自己在京都华堂中接过宰相之女的手帕,笑着答应婚事;
我看见她在雨中悬梁,脚尖微微晃动,唇边还带着笑……
“对不起……”我低声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针停了。
嫁衣上的空白处,浮现出一颗鲜红心脏,栩栩如生。柳眠怔怔望着,忽然展颜一笑,身影渐渐透明。
“谢谢你……还记得愧疚。”
她消散前,轻声道:“图在衣内夹层,拿去吧。希望你……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我拆开嫁衣,取出第二幅残卷。与第一幅拼接后,图案延伸出新的线索:**渡忘川,访旧祠,问断肠人何处归?**
又是谜语。
但我已渐渐明白,这些残卷不仅是地图,更是试炼。每一幅图的背后,都藏着一段被遗忘的深情,而我要做的,不是掠夺,而是偿还。
***
一个月过去,我又寻得三幅残卷。
一位死于战乱的将军妾室,临终前写下血书:“愿来世不做红颜,只做刀锋”;
一位被夫家休弃投江的盲女,魂守渡口百年,只为等一句道歉;
还有一位尼庵中的小沙弥,因爱上前来祈福的贵妇,自焚明志,魂魄化蝶环绕佛塔……
每一次相遇,我都以血为引,以心应誓,换取她们自愿交出执念。
她们的魂渐渐清明,不再纠缠人间,悄然升去。
而我的敕令印记也在变化??原本冰冷威严的【御阴三千】字样,边缘开始泛出淡淡暖光;九根红线不再如锁链般缠绕,反而舒展如藤蔓开花。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种子”在挣扎,试图压制这种转变。每当我想起母亲的脸,脑海中就会浮现一个妩媚妖艳的身影,披着红纱,手持断情剪,轻笑着对我说:“爱是最美味的饵,你越是救她们,就越会被她们拖入深渊。”
那是红线夫人。
她在侵蚀我的信念。
但我没有停步。
直到第七个月,我终于站在忘川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