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凌阑眸中划过一丝不解,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清休澜,接着开口道:“为什么这个选择过后,我们就走向了两段不同的人生?”
nbsp;nbsp;nbsp;nbsp;说话间,凌阑突然指向周围那些淡蓝色的光团,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和不甘:“为什么你就能这么轻易地摆脱天道的控制和监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nbsp;nbsp;nbsp;nbsp;凌阑右手指向沈灵和许寄忱等人的幻影,接着开口:“为什么你能遇到这么多真正关心和在乎你的人?”
nbsp;nbsp;nbsp;nbsp;说完之后,凌阑心底强压的愤怒终于泄出,他的眼神活像一只在阴沟里待久了,第一次从探出头来就被扇了几个大巴掌的狗,本以为这是命运,但却又看到一只和自己一样的狗获得了人类的喜爱,瞬间,心底涌上了一句又一句,“为什么”,“凭什么”。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有人能够全心全意相信你,陪伴你,等待你?”凌阑眯着眼,似乎真的很疑惑,妒忌从他的眼底流露出来,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恨:“为什么所有好事都能落在你头上——明明我们的世界并无不同。”
nbsp;nbsp;nbsp;nbsp;“……而我不过做错了一个选择。”
nbsp;nbsp;nbsp;nbsp;听完这番话,清休澜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凌阑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对他来说,不过一出无聊的戏。
nbsp;nbsp;nbsp;nbsp;他在凌阑冷静下来之后,淡声道:“原来如此。”
nbsp;nbsp;nbsp;nbsp;“你与我的世界并无不同,所以你也是天道意志?”
nbsp;nbsp;nbsp;nbsp;“——你身为天道意志,却试图斩杀天道,天道自然不能容你,但祂却也不能诛灭你,只能把你送到别的世界,让你去祸害其他天道。”
nbsp;nbsp;nbsp;nbsp;“所以……”清休澜半蹲下来,直视着淡蓝色光团中的凌阑,饶有兴致地问道:“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你其实也是想过要取代我的,对吧?”
nbsp;nbsp;nbsp;nbsp;凌阑没有回答,清休澜也毫不在意,接着问道:“我很好奇,听你方才的语气,似乎又放弃了这一打算,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你既羡慕我,又妒忌我,恨不得将我的生活抢过来——但你却又说要帮我。”清休澜笑了一下,“你有病?”
nbsp;nbsp;nbsp;nbsp;凌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不,实话告诉你,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打算杀了你,取而代之。”
nbsp;nbsp;nbsp;nbsp;“毕竟谁不想活下去呢,特别是对于你我这样,生来就特殊的人。”说着,凌阑从那光团中伸出了手,几乎是亲昵地抚摸上了清休澜的侧脸,然后就被分景剑斩断。
nbsp;nbsp;nbsp;nbsp;凌阑那只被斩断的右手掉落在地上,化作了光点,随后,又一只一模一样的右手慢慢地从他手臂断裂处生长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从分景剑中逃出后,我发现自己能够穿梭在影子或者镜子当中,于是,我就开始悄悄观察你身边的人。”
nbsp;nbsp;nbsp;nbsp;这话让清休澜感到一阵冒犯,他皱着眉,面色难看地看着凌阑。
nbsp;nbsp;nbsp;nbsp;“别这样看我,我只是观察了他们几天而已。我保证,他们绝对没有发现我,我也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情。”凌阑满不在乎,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任何错,甚至还称得上很体贴。
nbsp;nbsp;nbsp;nbsp;“随后,我就发现了一个几乎快让我咬碎牙的事实。”虽然凌阑语气还算平静,面上表情也控制得很好,但他眼中的情绪却掩盖不了,特别是他看向清休澜的眼神。
nbsp;nbsp;nbsp;nbsp;那就像一只饿狼看到了一头鹿,垂涎欲滴,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啃咬,然后却突然被别人告知,那头鹿是给跟你一模一样的另一头狼准备的。
nbsp;nbsp;nbsp;nbsp;凌阑就是那只饿狼,还是一头高傲的饿狼。
nbsp;nbsp;nbsp;nbsp;“我之前无比期待,却从未得到过的——真实的关心和友情,原来你早就轻易地拥有了。”凌阑的表情突然淡了下来,连带着他的语气一起,好像一条被冲上了海岸的鱼,在沙滩上扑哒了两下,就没动静了,“看着关心你的那些朋友,我无比兴奋,因为这马上就是我的了。”
nbsp;nbsp;nbsp;nbsp;“但最初的激动过后,现实很快就狠狠地给了我两巴掌。”
nbsp;nbsp;nbsp;nbsp;凌阑从淡蓝色光团中走了出来,他浑身都是半透明的,就像一只没有实体的鬼魂。他脚下一点,轻盈地飘到了清休澜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随后像一条蛇一样扭了一下脖子,贴到了清休澜的耳边,阴恻恻地说道。
nbsp;nbsp;nbsp;nbsp;“因为我发现他们关心的不是你这副身躯,而是你这个人——无关身份地位,也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nbsp;nbsp;nbsp;nbsp;“——正因如此,才更让我妒忌啊。”凌阑伸出左手,卷了卷清休澜的长发,随后差点被清休澜猛然抬起的分景砍断另一只手。
nbsp;nbsp;nbsp;nbsp;在惹怒清休澜之前,凌阑又飘回了那团淡蓝色的光团中,轻声开口:“我的倒影从未出现在他们的眼眸中。”
nbsp;nbsp;nbsp;nbsp;“那之后,我便明白。我想要的,依然得不到。”那光团逐渐变大,从一开始的拳头大小,拉伸至半个人那么高,凌阑不知从哪儿拉过了一张有着扶手和靠背的太师椅,坐了下来,右腿搭在左腿上。
nbsp;nbsp;nbsp;nbsp;“我只想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一缕鬼魂,如果能有零星半点,真正属于我的爱,那就更好了——如果没有……”
nbsp;nbsp;nbsp;nbsp;“……那我也不稀罕夺取别人的——因为那并不真正属于我。”
nbsp;nbsp;nbsp;nbsp;凌阑无疑是一个骄傲的人。
nbsp;nbsp;nbsp;nbsp;哪怕他无比想要拥有,但只要知道那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他也会仰起头,昂首阔步地离开。
nbsp;nbsp;nbsp;nbsp;清休澜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荒谬:“就因为如此无聊的理由,你就放弃杀了我,夺取这具身体吗?难道你在担心取代了我之后暴露,然后失去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伪装是我最擅长的,我当然可以装成你,滴水不漏。”凌阑的语气冷了下来,似乎觉得清休澜不识好歹,“但那也太虚伪了,装成你之后,我所得到的关心和爱,都不是给我的。”
nbsp;nbsp;nbsp;nbsp;“我还是一只见不得人的老鼠。”
nbsp;nbsp;nbsp;nbsp;“哦。”听到这个理由,清休澜有些不以为意。
nbsp;nbsp;nbsp;nbsp;毕竟他是和凌阑在同样的世界长大的,骨子里流淌着相似的东西,“我以为以你……或者说以我的性格,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要将它毁灭,让别人也失去——毕竟痛苦不该由我一个人承担。”
nbsp;nbsp;nbsp;nbsp;“你是说自己得不到的美好,就要让它消失吗?”凌阑眼角弯了下去,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笑容,似哭似笑。
nbsp;nbsp;nbsp;nbsp;他眼中的情绪那么沉,却哈哈大笑起来:“别傻了,清休澜,我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你应该像我了解你一样,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