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皆是客。我只是来见朋友,不用这么紧张。”
不知为何,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放心,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将我赶出去的事,我已经忘了。这回见到您,忽然触景生情,想念起当时被扫地出门的快乐了——我就一说,您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了。”
“来人啊,喊郎中来——”
戌时。
两个丫鬟对抱膝而坐、睡得不省人事的婆婆一福身子。
婆婆依旧抱膝,空气中凝滞的、让她们头皮发麻的感觉霎时消失了。
一个丫鬟跪坐在地上,取下臂上挎着的篮子,又从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碟子,轻轻放于婆婆跟前。
做完这些,她们恭敬地站在门口。
“慧娘,该用膳了。”
无人应答。
丫鬟见怪不怪,往边上一让。
小姐被关着,难免有怨气。先前她们问了几次,皆是无人回应。
要不是婆婆守着,她们还以为小姐跑了。
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
丫鬟忙摘下灯笼,另一人将挎的动作换为双手托举。
门一点一点打开,光线投入屋内,照亮了这片不大的空间。
篮子翻了,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热汤泼到她们的鞋上,她们浑然不觉。
“慧娘呢?”
床底、隔间、屏风。
没有,没有,没有。
“慧娘不见了——”
“立刻去找!”
仆从顾不上吃了一半的饭,丢了碗,别上棍棒,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老爷,您说,慧娘她,会不会有事?”
阿溱的母亲绞着双手。她手中捏着的帕子皱巴不成样子,和她的心情一样杂乱。
“那我的财礼怎么办?阿娘,你答应过我,会让我娶她的!”
妇人心急如焚,却要抽出空安慰小儿子:“牛哥儿乖,阿娘说会有,就一定会有的。”
“你骗人!她都跑了,这些东西都要退回去了!”牛哥儿不乐意,大声嚷嚷道,稚气未脱的声音还有几分尖锐,如刮着玻璃,让人心颤。
“牛哥儿,这事都怨你——都说了要看紧,让你坐那,是你自己不愿意,嫌那里高,冷,没意思。现在倒好。”一个男人抱胸,在桌子一端嘲笑道。
“别得意,你也跑不了!你说坐那,谁知道你上哪鬼混去了?我路过的时候可没看见你!”
“牛哥儿,不许对兄长无礼,”妇人斥责道,看见儿子嘴角还有没吃净的饭粒,叠好手巾,托住他的脸,为其擦拭,“吃饭的规矩,还得让先生给你补补。”
牛哥儿一缩,为自己辩解:“我是太急了——”
“都别吵。”
坐在主位的男人猛地将筷子一放,声音刺耳,回响室内。
“离他们来还有一些时辰,当务之急是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