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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吃人家豆腐（第2页）

卓玛握住她的手：“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教会别人。知识不是罪，无知才是伤害的根源。”

这节课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时，几乎所有女孩都在本子上工整地抄下了“月经正常”“子宫健康”“拒绝早婚”等词语。有几个甚至开始讨论将来要不要当妇科医生。

傍晚放学后，几位年轻妈妈留在教室门口不肯走。她们是白天旁听成人班的母亲们，有人怀里还抱着婴儿。

“卓玛老师，”一位三十出头的妇女鼓起勇气开口，“我能报名学拼音吗？我想学会读孩子的疫苗接种本……以前每次去乡卫生院，我都假装看得懂，其实全是瞎猜。”

“当然可以。”卓玛微笑，“明天晚上七点，第一节拼音课。”

女人眼眶红了，低头摸着手上的裂口和冻疮：“我十五岁嫁人，从来没进过学堂。但现在我想试试，为了我的女儿。”

那一晚，帐篷教室灯火通明。不仅有孩子，还有十多个妇女围坐一圈，捧着铅笔本，像小学生一样认真练习“A、O、E”。老僧人贡桑也来了，坐在角落默默听着，偶尔点头。

三天后的清晨，一场意外打破了平静。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碾着残雪驶入村子，扬起一片尘雾。车门打开，下来一名身穿呢子大衣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目冷峻，肩章上的红星在阳光下一闪而过。他身后跟着两名随行人员，其中一人提着摄像机。

“江队长？”李岩一眼认出了来人，低声惊呼。

卓玛心头一紧。江慎行，中央电视台纪录片《大地之子》摄制组负责人，也是她大学时代的同窗。当年他在毕业典礼上说：“我要用镜头记录这个时代最沉默的声音。”没想到竟在此刻重逢。

“我没打扰你们上课吧？”江慎行走近，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锋，“我只是听说，有个女人在雪山上办女校，把经幡变成了黑板。”

卓玛迎上前：“你要是来拍新闻联播式的宣传片，那请回吧。这里不需要表演。”

他笑了：“我要拍的是真实。包括那些反对声、哭泣声、甚至是诅咒声。如果连这些都不敢呈现，那还有什么资格谈改变？”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卓玛点头：“你可以留下，但必须遵守一条规则??不准干预教学，不准引导受访对象说你想听的话。”

“成交。”

接下来的日子，江慎行带着团队悄然融入村庄生活。他们不打灯、不用扩音器，只用自然光拍摄。镜头下，有女孩第一次解开束胸布条时颤抖的手指，有母亲对着识字本嚎啕大哭的夜晚，也有扎西才让独自跪在经堂前长诵《心经》的身影。

第五天夜里，卓玛在办公室整理教案，忽听外面传来争执声。

冲出门一看，竟是扎西才让的儿子达瓦与江慎行扭在一起。原来达瓦发现摄像机拍到了父亲私下烧毁一份“禁止女儿上学”的族规文书，认为这是侮辱家族传统，怒不可遏。

“你们汉人总是这样！”达瓦吼道，“拿着机器到处窥探，把我们的羞耻当成你们的功劳！”

江慎行喘着气，脸上挂彩：“我不是为了羞辱谁。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父亲宁愿信鬼神也不愿信科学？你妹妹要是再晚送医院十分钟，她就死了！”

人群迅速聚集。

卓玛站出来，声音不高却清晰：“达瓦，你恨的不是镜头，是你无力改变现实的愤怒。你父亲烧掉族规那天晚上，一个人哭了很久。他不是顽固，他是害怕失去控制。但我们谁都不想赢谁，我们只想让更多孩子活下来。”

达瓦怔住，胸口剧烈起伏。

这时，那位曾难产丧女的老阿妈拄着拐杖走出人群。她走到江慎行面前，缓缓摘下头巾，露出满头白发和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当年为救女儿徒手刨雪摔下山崖留下的。

“拍吧。”她说，“把我这张脸拍清楚。告诉外面的人，一个女人为了救孩子，能有多拼命。也告诉他们，如果我们早一点识字，是不是就能少流一点血？”

全场寂静。

江慎行缓缓举起相机，却没有按下快门。而是单膝跪地，将镜头对准她的脚印??那一深一浅踏在雪地上的痕迹，像极了无数母亲背着孩子求医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