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跟在姑姑身后,“姑姑,您把钱给截下来,皇上会不会怪罪?”
赵长宁叹了口气,“明轩想修河道,福建多山多茶,那边的茶滋味好,销路广,他想联合茶农茶商,将茶就着市舶司运出海,福建的港口一直荒废,也十分可惜。”
另外还有浙江那边,周密说现在浙江的百姓稍稍缓了过来,加上权贵退还的田地,眼看着情况变好,将来的茶叶丝绵白纸会更多,北上赚的,远没有南下来的多。
桩桩件件,都是和朝堂将来有关。
皇帝的兵仗局也是花钱的大宗,那些鸟铳大炮,每一样都要花费无数,且明轩那又多加了两座红夷大炮,是兵仗局自己研制,失败不少次,耗费极大。
回了勤政殿,皇帝还在批阅奏折。
秋老虎来势汹汹,殿内的冰盆没有撤,阴凉干爽,还泛着股甜腻的鹅梨香。
他随口让赵长宁坐下,才问道:“你把市舶司的钱截住了?为什么?”
赵长宁也没想到消息这么快,不过这可是一千万两银子,也能理解那些人的急切,便将明轩的折子找出来,递到皇帝面前。
“明大人说的其实也很是,倭寇难除,也是因为这里头有百姓,福建多山多水,一多半的倭寇都是福建穷苦人,他们没有赚钱的门路,家计难撑,就只能做倭寇,做土匪,做海盗,来往商船损失不小,若能将此隐患解除,那东南必将大定,从此不用惧怕倭寇海盗了,咱们的船也更安全。”
她顿了顿,接着道:“最重要的是,瓷器频频销往南洋,眼看饱和,这次两艘船齐出,精瓷不少,但带回来的钱增长不多,可见这船得往远处走才行,那剿灭倭寇匪盗就更有必要了。”
皇帝没去看,而是侧过头,手闲闲撑着额,定定的看着她,眸光平和温润。
“听说你跟明轩,关系不一般?”
赵长宁诧异,递了杯茶过去,“皇上这是从哪儿听说的?胡编乱造,不过认识罢了。”
皇帝轻笑,“这事儿不难,难得是,你能不能拗过六部那些人,想从他们手里拿钱,可不容易,如今高首辅不在,内阁不比从前,若想帮他,就得尽快了。”
赵长宁听出皇帝话里的意思,这是叫她先斩后奏呢,顿时笑了。
“长宁得皇上如此信任,心中实在有些惶然。”她说实话,有这样的信任,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女书令,你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吧。”皇帝也笑了起来,“退还圈地一事办得如何了?你那些女官,似乎很有些能力?我看不少官员这些日子面色都不太好看呐。”
赵长宁抿唇,她自然要为女官说话,“以宋环为首,那些女子个个精通术数,不比户部那些小吏差……”
她跪了下去,“当初我答应过宋环,开海一事成功后,必定为她请功,只是回来后,杂事颇多,别说请功,我自己都差点保不住,好在她也懂事,从未开口,但我不想欠人情,皇上,我想讨个赏。”
皇帝不甚在意道:“她确实不错,又是宋宗恒之女,那些女官们家中都或多或少有人,连皇后的堂妹都被你搜罗了,长宁,这步棋,着实很妙,你的确有做官的潜质。”
他示意赵长宁起身,“说吧,想要什么赏?”
赵长宁沉吟道:“她与周淼出力不少,还有明秋左玉等人,我希望她们都能升一等官衔,另外,让宋环做诗社的社长。”
想必有皇帝的旨意,那些姑娘们会服气的。
皇帝无有不应,不过些许小事,实在不算什么。
但万万没想到,宋环很快就找到了赵长宁。
“姑姑,哎哟,姑姑啊。”宋环满脸苦恼,“您说您让我当这个社长做什么?我现在快被她们骂死了,说我动用您的关系,强要了这个社长的位置,她们不服气。”
赵长宁挑眉,“皇上的旨意都不服气?”
宋环叹了口气,“要是服气,我早就做了这个社长了,周淼都要去找皇后娘娘,说连我都做了社长,她要做副社长。”
赵长宁想起那些混迹在六部的姑娘们,个个巾帼英雄搬,没想到回了诗社就换了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骂一阵子就习惯了,你看我,在一片骂声中,就安安稳稳的坐好了。”
宋环目瞪口呆的看着赵长宁,倏而笑了起来,倒也没再推辞。
有了皇帝做后盾,赵长宁面对六部时的底气就更足了,但有不满之言,便毫不犹豫地压下,全然不顾那些人难看的脸色。
这次的一千万两,她直接拨了两百万两到福建和浙江两地,福建有明轩在,未来赚钱能力不差,浙江是本来就能赚钱。
若能将织造局收罗进囊中,赵长宁觉得,这钱就更好赚了。
不过少二百万两,六部的声音也不小,赵长宁特意解释过,但那些人压根不听,她便不再理会这些人。
倒是周敏没有再说什么,反而为她说了两句话。
这让赵长宁很是惊讶,毕竟那件事后,周敏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别说说话,照面都难。
连云生都在揣测,“他不会是憋了什么坏心吧?以前那么对姑姑,会帮姑姑说话?”
安义则是不耐道:“他说就说嘛,反正姑姑没损失就行了,好歹没说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