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纸巾,抬眸去看陶天然,却没让眼泪掉下来,眼圈红得很克制,不像程巷,吸吸鼻子在想落泪的同时、先就狼狈的红了鼻头。
真是,人家想哭的时候怎么就美得跟幅画似的。程巷将那包纸巾捏在掌心,指尖一下一下用力按着。
陶天然轻轻开口:“在你的梦里,我做到了不是吗?”
程巷点点头:“是,你做到了。”
“在你梦里,我是什么样的?”
“在梦里你对我特好,特别、特别好,为我哭过,也为我经常的笑起来。”程巷说着扬起唇角:“真的陶天然,梦里的你怎么这么好啊,好得有点不真实,又好得有点太真实。”
陶天然轻轻的笑了。
她还红着眼圈,可她轻轻的笑了。
她手指微妙的抬了下,像要抬手去摸摸程巷的额发,可又克制的将手指蜷了回去。
程巷被她这样一个安静的笑、缄默的笑、什么都不说的笑,刺得心底无端难过起来。
她和陶天然站在窄窄的胡同里,身边是熟悉日常的一切,贴着小广告的电线杆、清晨时分已然熄灭的路灯,还有遥远的胡同口,依稀有炸糖油饼的香气传来。
可程巷一瞬莫名的想:
也许那不是梦。
也许那是真实的。
也许陶天然就是用了一次一次的循环,才让一切回到起点,和她站在这里,站在这如此日常的一幕里。
陶天然轻轻的说:“所以我们可以的,对吗?”
可以和好。
可以那样好。
程巷抬起毛茸茸的睫:“陶天然,你爱我么?”
这话以前程巷从不敢问出口。她怂得要死,别说爱了她连陶天然是不是喜欢她都不敢问,每次秦子荞说起这事,她就开始打哈哈:“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xql之间谁问这个啊?”
“xql?”
“小情侣。”
“有什么不能问的。”
“哈。”程巷捻捻指尖上的薯片调味粉:“好土好做作哦,跟在演什么古早青春疼痛文学小电影似的。”
可事实是,她不敢问。
现下她站在这里,把一个在心里憋了很多、很多年的问题问出来,觉得“爱”那个字眼,像一粒小小的火种,像微缩了无数倍的太阳的那颗内核,说出口的瞬间,让人嗓子眼里都烧灼起来。
陶天然望着程巷,轻轻翕动唇瓣。
指尖用力的蜷起来。
“很爱。”
她想要这样说。
可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爱”变成了心头沉坠坠的字眼,无论怎样的宣之于口,加怎样的程度副词——“很”、“特别”、“非常”,都仍显得太过轻飘飘。
于是她只是看着程巷,有一点温暖的,有一点难过的。
程巷一挑唇,和她一样眼圈红着,抬起手背来蹭蹭鼻尖:“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有点爱我哦。”
陶天然也笑了。
只是轻轻叫她的名字:“小巷。”
“你知道吗陶天然,为什么分手以后我特别放不下,因为我觉得亏啊。”程巷:“不是给你做饭觉得亏,不是收拾家里觉得亏。而是,我为你笑了那么多,哭了那么多,可是你呢,你永远那么平静,一滴眼泪都没为我掉过,好像投入的只有我自己,像个……傻子。”
“我就特别不甘心嘛,我就总在想,陶天然,什么时候我一定要让你为我哭一次。”
“想不到在梦里实现了。”程巷说着一咧嘴:“在梦里你可为我哭了好几次呢。那个梦真实到……怎么说呢陶天然,你用眼泪偿还过我了,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陶天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话一出口却仍是轻轻的:“能请我吃个糖油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