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扶手的椅子有坐垫,还挺舒服的。
尹云晖抬头眯着眼睛看客厅的大灯,他这会儿后知后觉一件事情,自己进了独居女人的家门。
没必要纠结什么样的关系,尹云晖有时候并不在意这些。
说到底两人之。。。
渔村的夜比城市深得早。台风过境后的空气里弥漫着咸腥与潮湿,木棚顶漏下的雨水滴在铁皮桶上,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某种未完成的节拍。金池坐在角落的矮凳上,米酒温在炉边,却始终没碰。他的右腿义肢外层布套还未干透,边缘卷起,露出底下金属支架的一角。尹云晖挨着他坐下,手里掰开一条烤焦的鱼,递过去一半。
“你没吃东西。”尹云晖说。
“不饿。”金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条信息……我回了‘来’。”
尹云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
“嗯。”金池声音很轻,“我爸。”
两人之间静了几秒,只有笑声和杯盏碰撞声在四周流淌。一名听障女孩正用手语给邻座的孩子讲演出时的感受,她的双手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像在复刻舞台上的某个动作。远处有人弹起吉他,不成调,却温暖。
“你觉得他真会来?”尹云晖问。
“我不知道。”金池望着雨帘,“但我想见他。不是为了原谅,也不是为了哭一场。我只是想知道,当他站在我排练室门口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瞬间,后悔过撕掉那本册子。”
尹云晖没说话,只是把肩膀轻轻靠过去一点。
那一晚他们没再谈下去。雨势渐弱,人群陆续散去,有人醉倒在垫子上打鼾,有情侣依偎着数星星。金池最后起身时,天边已泛出灰白。他独自走回临时借住的老屋,脚步拖着泥水,在门槛留下一道歪斜的印痕。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海面恢复平静,仿佛昨夜的风暴从未发生。志愿者们开始拆卸舞台,将防水布折叠整齐,镜片一颗颗收进小盒。孩子们自发帮忙,把音响设备抬上卡车。有个戴助听器的小女孩蹲在泥地里,小心翼翼捡起一枚掉落的镜片,吹干净后放进贴身口袋。
金池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手机再次震动。是“回声室”的管理员发来的消息:预约人已抵达汉江畔入口,正在等待确认。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尹云晖的电话:“他来了。”
“你要我去吗?”
“不用。”金池闭上眼,“这次我想一个人。”
两小时后,金池拄拐走进“回声室”。屋内空荡,光线从天窗斜落,地板被晨光切成明暗交错的格子。门铃轻响,他缓缓走向门口,拉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人。
驼背,头发花白,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左腿微跛,裤脚卷起,露出底下陈旧的护膝。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见到金池的一瞬,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金池也没说话,只侧身让开通道。
老人迟疑地迈步进来,鞋底在木地板上留下轻微的摩擦声。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镜子、软垫、空旷的中央区域,最后落在墙角一张照片上??那是去年“自由舞者计划”结业演出的合影,金池站在中间,身边围着一群孩子,笑容灿烂。
“那是……你跳完《断轴》那天。”老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偷偷去了剧场后排。没敢靠近。”
金池心头一震。
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独舞??以残缺之身创造的完整表达,整支舞没有音乐,只有呼吸声与拐杖敲击地面的节奏。演出结束时,全场寂静三分钟,随后掌声如潮。而那时,他并不知道父亲曾出现在观众席。
“你看过?”金池终于问。
“看了三遍。”老人低声道,“每次都在最后一排,散场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