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在此?”
沈悠然动了动蹲得发麻的腿,扶住因血而滑溜溜的柜沿出来。
一出来,她就跌倒在地,说不清是腿脚血液不流通,还是被直面男子的死一事骇到腿软。
离沈悠然最近的裴怀瑾没出手接住她,或者去扶她起来,神态像悲悯怜人的菩萨,双眼却又隐隐透着非人的淡漠,深埋骨肉的冷血。
沈悠然在地上坐了多久,裴怀瑾就在旁边站了多久。
站在裴怀瑾身后的锦衣卫面面相觑,听出他认识这个女子,按住绣春刀的手一顿,没拔出来。
沈悠然还没缓过来,睫毛抖了下,看双手的血。穿书觉醒至今,她只想着赚钱,还没亲眼见有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
她知道锦衣卫办差少不得见血,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绣春刀当时也有可能砍中她,取她命。
裴怀瑾见沈悠然迟迟不起来,喊了她一声:“沈七姑娘?”
沈悠然张嘴想说话,属于血的铁锈味顺着唇角飘进来,熏得她两眼一黑,男子头颅裂开,脑浆迸溅,死不瞑目的模样回放在眼前。
“呕。”沈悠然吐了。
她完全没力气跑到外面再吐,就在房里当着裴怀瑾、众多锦衣卫的面吐得昏天地暗,不顾形象。
锦衣卫在捉拿犯人,对犯人行刑时什么没见过?他们见沈悠然呕吐,一声不吭,反应平平。
沈悠然吐完,看了看裴怀瑾:“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他侧对着房门,半张脸陷入黑暗中,心不在焉道:“你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沈七姑娘不必自责。”
她从地上爬起来。
经呕吐发泄一顿后,沈悠然感觉身体有点恢复了。
裴怀瑾抬步向外,留下一道绯红的背影。沈悠然不想留在屋里面对自己的呕吐物和男子的尸体,也跟着出去,锦衣卫没拦她。
院中霉味比不怎么通风的房间要轻,也是这时候沈悠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布料湿哒哒地黏着。
好险。
沈悠然抬手摸了摸放在挂脖子上,却藏在衣领下的财神金吊坠,决定回去就给它烧柱香,不,是烧一筐香,财神的香火她全包了。
过了半会,她欲言又止问:“你是如何知道柜里有人的?”
裴怀瑾回首:“我耳力与旁人不同,偶尔能听到他们不能听到的声音,比如人的呼吸声,我方才听出了柜里有两道呼吸声。”
沈悠然想通过问这些事来分散注意力,不再想尸体:“柜里有两道呼吸声,你又是如何断定他在左边,断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假如杀错人了呢。
他染血手指轻叩柱子:“沈七姑娘,你这是在审我?”
她筋疲力尽倚着另一根柱子,用手背抹去黏在下巴的血,小声否认道:“哪敢,要是裴大人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男女的呼吸略有差异,因此我能分辨出来。”
沈悠然沉默良久,手指抠着柱子上被虫蚁啃出来的小洞,耷拉着脑袋:“他犯了什么罪?”
他轻描淡写:“死罪。沈七姑娘,你这当真不是在审我?”
沈悠然念及他们并不是可以肆意交谈的关系,不自觉闭上嘴,眼神乱飘,避免与裴怀瑾对视。
原著里,裴怀瑾被沈悠然使劲针对,对她厌恶至极。
可他喜欢温水煮青蛙,迟迟不杀她,看她如跳梁小丑登上高处,看她以为自己能压倒女主,抱得男主归,再让她跌入谷底。
她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裴怀瑾拿出帕子,递到她的手边:“你现在的呼吸很乱,吓到了?抱歉啊,先擦擦脸吧。”
沈悠然哪敢用他的帕子,婉拒后以还算干净的衣袖拭脸。
裴怀瑾伸出来的手在半空停了几息,最终不疾不徐地收回去,言归正传:“对了,沈七姑娘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孤身一人来此。”
“我我”沈悠然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她就喜欢到这些偏僻地方来,图个玩鬼屋的刺激?
她挣扎道:“必须说?”做这种生意要守的规矩是保密。
裴怀瑾没勉强她:“可以不说。但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他私下有勾结,约定今晚在此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