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渴盼,就等着江知味自个儿开口问下去。
江知味被他的反应逗笑,抬手一指:“这么多人,是你家郎君喊来的?”
“不愧是江娘子,聪慧过人,一下便猜中了。”
一溜的彩虹屁,把江知味夸得脸都要红了:“这是……
来帮工的?”
“对呀,郎君说了,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些虽不是顶好的工匠,但都是郎君精挑细选出来,老实、勤快、好相与的。江娘子原本不是请了几位相熟的匠人么,让那几位,使唤这些个小的做事就好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这样赶工期的啊。
江知味面上未显,笑着谢过:“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该不该打探。昨日你家郎君带去的鸭货礼盒可好使,头回出马,该办的事可办妥了?”
身侧往来繁杂,江知味说得隐晦,专挑拣着只有连池能听懂的话来。
“办妥了,今日来,就是郎君差我来谢谢江娘子呢。喏,这些人,就是郎君给娘子的报答。”
这你谢我,我谢你的,说得好听,叫投桃报李。但这么你来我往,没完没了的,双方之间,怕是谢个一辈子都谢不完吧。
但江知味还是点头称“是”,内心琢磨起了,这回她这头,应该做点什么还报回去。
连池便趁此时,从袖间掏出一个绣着梅花云纹和锦鲤的荷包来,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江娘子,这个你收着。这些请来帮工的,许多都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来的。郎君就是怕个万一。”
“万一他一时眼花,看错了人,有人不听,闹情绪、起心思,江娘子无需气恼,就把这个荷包亮出来。上面有沈家的徽记,只要是与商会有关的,量谁见了,都不敢造次。”
江知味拿起荷包,打开来,里头是空的。凑近一些,闻闻嗅嗅,上面胡椒的味道明显还没散去。
这不就是上回,她亲手交到沈寻手里的那个么,怎的兜兜转转,又到了她这里。
江知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连池,我问你啊。这一对锦鲤,头对头尾对尾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云家的徽记。”
云家?江知味倒不曾了解,这个云家又是从哪儿来的。
还记得她去过衣料店打探,记得那些个掌柜、店家说起的,都是沈家为主,抑或是刘家、张家,这两家居于汴京沈家之下、积年不能超越的家族企业。
起初她还以为这成双的锦鲤,是觅之郎君的个人癖好呢,没想到还有云家这一深层的联系。
连池顿了顿,解释道:“这是夫人家祖产的徽记,就是我家郎君的母亲。”
无名山上的无字孤坟,关于沈寻的母亲,江知味此前知道的,只有这个。
一时间觉得自个儿问得太多,着急忙慌地把话头岔开:“那这荷包就先暂存在我这儿,若你家郎君还需要什么吃食,尽管来跟我说。”
“好嘞,江娘子。”连池说着要走,“那我先去给郎君回话,这些人,江娘子安排就是。”
连池走得匆忙。江知味进店后,那群忙忙碌碌四下探看的匠人们就围了来,讨论的还是装修图纸的事儿。
一夜过去,江知味的眉目更多,同他们娓娓道来她的想法。
而此时,许木匠带着几个小徒弟姗姗来迟,硕大的广告木牌在食肆跟前一放,烫金的几个大字一亮,顿时衬得整间食肆金碧辉煌。
便在这金灿灿好似漫天落钱雨的氛围中,一行人在午食前,把最终的图纸定下了。当然,装修途中不可避免地会有小问题出现,即出即改,人多力量大,不是什么难事。
最要紧的,民以食为天,这么多张嘴,江知味抬手点了一圈,十二个人头,到这个时间,都是饥肠辘辘等着吃饭的。
江知味作为知味食肆的业主,加之汴京城里本就有做工管饭的传统,觉得包一顿中午饭合情合理。
昨日情况特殊,临临时时喊了一帮人,来不及准备,她便请匠人们到周边食肆大吃了一顿。
今日万事俱备,她骑驴子来的,顺便委屈驴子,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姜醋茶都驮了来。如此,就能借由后厨的灶台,先给匠人们开火做一顿大锅饭了。
一听说能吃到江娘子做的吃食,许木匠他们激动异常,等饭吃的同时,先把图纸誊了两张。
分头带去,到时那些木桌子木柜子什么的,就统统照着图纸打样,一如先前,先验货,再量产。
毕竟江娘子要求的这桌子,和寻常食肆的桌子可大不一样嘞。
揭开桌盖,要能在底下放炭盆烤肉,合上盖,要能煮拨霞供、放家常的吃食小菜,这究竟该怎么合拢为一,他可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灶房中,江知味大刀阔斧地忙了起来。
匠人们各个身壮如牛,要想让他们吃得满意,量大管饱是首要。先蒸了老大一锅馒头,都是皮白个头大水光肌,蒸时那麦香就在屋前屋后四下里飘,别提有多馋人了。
而后做的,是大锅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