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开始习惯说:“在我的记忆里……”、“我可能记错了,但我记得那种感觉……”、“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相,但它对我很重要。”
曾经追求“绝对正确”的话语霸权,正被“负责任地说出真实”所取代。
某个雨夜,我独自坐在灯下整理资料。窗外雨声淅沥,屋内唯有纸张翻动的轻响。那株嫩芽已长高寸许,叶片舒展,隐隐透出脉络般的微光。铁皮青蛙静静地趴在《未完成的自白》上,像一位忠诚的守卫。
忽然,笔记本自动亮起。屏幕浮现一行字:
>“检测到跨维度信号回流。来源:封神榜世界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一段影像缓缓加载出来:那是一片焦土平原,残破的战旗插在泥泞中,写着“炮灰营”三个字。镜头推进,一名少年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正用炭条在石板上写字。字迹歪斜却坚定:
>“我不想成神,也不想当英雄。
>我只想有人记得我叫阿辛,
>活过,疼过,
>然后死了。”
画面戛然而止。
我怔坐良久,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我们的震荡波,已经穿透了世界的壁垒。
第二天清晨,我召集核心团队,正式提出“跨维共述计划”:我们将开放部分安全通道,接收其他世界传来的沉默记忆,并以同等标准进行见证与缓冲处理。无论来自抗战时空、修仙界域还是末日废土,只要是未曾发声的灵魂,我们都准备好了耳朵。
有人担忧:“万一其中有恶意意识入侵呢?”
我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淡淡道:“那就让我们教会它们什么叫‘诚实’。”
正午时分,第一缕异界记忆成功接入。那是一位古代宫女临终前的独白,她从未见过皇帝,却被列入“宠妃名录”以充门面。她说:“我梳了六十年头,只为等一句点名。到最后,连名字都被抄错了。”
共述广场为此默哀一分钟。随后,三千人自发写下“我的名字也曾被忽略”的短文。
傍晚,小女孩又来了。这次她带来一幅画:一片田野上立着许多小木屋,屋顶形状各异,有的歪斜,有的漏雨,但每一扇窗户都亮着灯。她指着画说:“这是我梦见的共述村。每个人都能住进来,只要你愿意说真话。”
我把画挂在墙上,正好遮住了曾经贴着“幸福标语”的那块斑驳墙面。
夜深人静,我最后一次走进梦境中的教室。这次,教室外已不再是田野,而是一座正在建造的小镇。人们搬砖、搭梁、绘制路牌。一块崭新的招牌竖立在入口处:
>“欢迎来到共述镇??这里不说完美故事,只说真心话。”
我走进一家小店,柜台后站着药老,正在给一本破旧笔记本盖章。他抬头看我,微笑:“新来的叙事登记处。要注册你的名字吗?”
我接过笔,写下两个字:林风。
然后在下方补了一句:
>“我犯过错,怕过,逃过,
>但我一直在试着说出来。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