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蔺深吸气,他忍下所有剑拔弩张的冲劲儿,宽大的手骨盖在纪兰芷后脑勺,温柔地抚摸,他眼里分明有念想,如火在烧,可他强行压制了,耐力简直惊人。
纪兰芷懵懵地仰望谢蔺,她分明感受到他禁锢在雪色中衣的伟岸,可谢蔺什么都没做,他并非清心寡欲的佛陀,他只是竭力在忍。
怎么都这样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啊?
纪兰芷简直要疑心自家夫君出了问题,谢蔺是这么擅忍的男人吗?
但夫君的怀抱很温暖,胸膛虽硬朗,心跳却很澎湃,给予她无穷的安全感。
纪兰芷埋在他的怀里,许久都说不出话。
但在男人滚沸的体温蒸腾下,纪兰芷有点昏昏欲睡。
她不免想到多年前,和谢蔺坦诚相见的那个夜晚。
四野茫茫,繁星低垂。
中毒的纪兰芷一边抹眼泪,一边崩溃地恳求谢蔺给她……
郎君是清正君子,没有从她的意。
在纪兰芷的以死相逼之下,他终于不情不愿地松手,不再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
纪兰芷有点不解。
倘若谢蔺真的隐忍,他能像现在这样,控制自己所有渴欲,又为什么会在那一日,任由纪兰芷骑上他的身,从最开始的艰涩忍耐,到最后反客为主,将她重重压制在地呢?
纪兰芷隐约记起,那时候,谢蔺可不仅是为了解开情毒,他安抚啼哭不止的纪兰芷,他安抚她,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除了嘴唇,他竭力安慰她,柔情备至,随后来了一次又一次。
从前的纪兰芷只当是郎君初次开荤,食髓知味。
如今看来,并非谢蔺沦沉,屈服于邪念,他分明是也有意动,他不排斥和纪兰芷欢好。
纪兰芷想到旧事,她不免都要疑心,那时的谢蔺屈从本能,并非不够隐忍,而是对她心存爱。欲。
总不该是……一见钟情吧。
番外一家四口(六)
一家四口(六)
初秋时节,庭院里的木樨花香飘万里,一簇簇黄花,星子似的缀在枝头,很是喜人。
纪兰芷闲得没事做,偏偏又不想躺屋里休养。
她看着满树结果的栗子,突发奇想,要烤些板栗吃吃。
纪兰芷捧着肚子,仰头指挥宦官们挑竹竿、打栗子。
小黄门不敢违抗纪兰芷的意思,可又怕手上握着的竹竿没留神,砸下来的栗子坠势太大,敲破纪兰芷的脑袋。
要知道,宫里培育的栗子又大又肥满,栗苞外壳还带刺,沉甸甸的一个刺壳砸下来,天灵盖都能砸出一个窟窿,他们哪敢伤及贵主啊?
小太监们欲哭无泪,每敲一下板栗就看一眼总管大拿德方——这活儿真干不了啊!
德方也急得一脑门汗,可他哪里敢扰纪兰芷的兴致,只能差遣宫女们高高举起华盖宽伞,帮主子遮风挡雨,不敢出一丝差池。
好在纪兰芷只看了一会儿就没看了,她喊了一声:“回屋里吧。”
众人纷纷松一口气。
没等小太监们爬下木梯子,又听纪兰芷倒吸一口凉气,哼哼:“本宫、本宫好像要生了。”
这一下,莫说树上的小黄门了,就是德方都急得嘴角起燎泡。
德方忙去搀扶纪兰芷,声嘶力竭地道:“快传太医,快去备水!小卓子,你快去跑一趟金銮殿!还有东宫!东宫也去传消息!”
小卓子自然知道皇后产子乃内廷头等大事,他不敢马虎,撩起袍子就马不停蹄朝宫道奔去,人都跑出重影儿来了。
东宫那头,谢如琢本在学府听太傅授业解惑,一见小卓子,便知纪兰芷出事了。
谢如琢飞快地算起日子,问:“是不是母后临盆了?”
小卓子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
谢如琢对老师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孤要上内廷探望母后,过几日再来听太傅授课。”
白太傅又不是没眼力见的人,他深知纪皇后的得宠,半点不敢马虎,忙道:“此事关乎天家皇嗣,乃社稷要政,百善孝为先,太子孝悌忠信,自该以皇后为首要。殿下去吧,今日是老妻寿诞,老臣也该回府为夫人庆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