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施沉默了。
他确实不是听从旁人所言的人,更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性子,只是,倘若告诉面前的青年宦官,看着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往日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一片惨白,他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他会信?自然是不会的,他自己都不信。
青年宦官一心认定,他救他是因为赵则。
他开口道:“你若是把赵则的消息告诉我,我便考虑一二。”
凌莘大惊,“我都没问你呢,你反过来问我?”
真是离了个大谱,他还没来得及从他那里套话,这厮居然想套他的话。
韩施冷冷淡淡道:“赵则私下见了什么人?”
凌莘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韩施目光如箭,“你什么都知道。”
凌莘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韩施道:“你是赵则在齐国唯一信任的人。”
凌莘奇怪极了,“你怎么这么说?”
韩施道:“他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你一人走。”
凌莘眼珠子一转,“没错,我是他在齐国最信任的人,我们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韩施道:“你可知,仅凭这一言,便能治你的罪?”
凌莘纳闷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韩施一哽,确实是他起的头。
韩施道:“你必然知道他私下见了谁。”
凌莘一反常态,点头,“对,我知道。”
韩施眯起眼睛,“是谁?”
凌莘摇头晃脑道:“你啊,他和你私相授受。”
韩施:“……”
这名青年宦官嘴如此之严,是他所没想到的,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我知道是刘原。”
凌莘险些控制不住表情,“谁?”
好家伙,原来这家伙早就查到了,还假装不知情来套他的话,差一点儿被他骗过去。
韩施探究的眼神在他来脸上打转,道:“刘原是商人,是他派人带着赵则逃了回去。”
凌莘敏锐地捕捉到“回去”二字,喜道:“他回到赵国了?”
韩施“嗯”了一声。
想来也是认为这些事没必要藏着瞒着,迟早天下尽知。
凌莘哼起歌,“啦啦啦啦啦啦啦。”
他是由衷替小孩儿高兴,不论前路如何,总算逃离了齐国的豺狼虎豹,平平安安回到自己的国家,日子应该会好过许多吧。
韩施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赵国未必能容纳得下他。”
凌莘奇道:“为什么?”
韩施道:“倘若你想知道,便去外面转一圈。”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不关注时势,出门太少。
凌莘哼道:“我受了伤,如何出门。”
韩施道:“待你的伤好了,尽快离去。”他的韩府可不是给旁人养伤之地。
凌莘大惊,“离去?不是说好给你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