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张琬便又悻悻的补充道:“我知道这事很为难,所以你可以提条件,只要我能办到都会去做。”
闻声,秦婵仍旧没有半分缓和迹象,薄唇翕动,很是不解的出声:“为什么?”
今日自己好不容易才替少女避免出现在献祭名册,没想她竟然愿意主动去献祭,实在是令秦婵困惑。
少女,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无畏的性情,她甚至胆小到有些怯弱,如今竟然会做出甘愿赴死般反常举动。
而且秦婵能感觉到少女的赴死,远跟当初自己替母亲献祭河神完全不同。
因为少女真怀着一片赤诚之心要以命换命。
哪怕秦婵此时不能言明分辨,却能清晰察觉其中差异,心间更加烦躁易怒。
“因为母亲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愿意替母亲去献祭。”张琬想起上一世送葬母亲,心里就疼的厉害,自是不愿再经历一回。
这些年母亲为了张琬费尽心神,张琬时常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如果此时自己能够替母亲逃过一次危机,那也算张琬寻到报答恩情的法子。
语落,坏女人却收回目光,很是冷淡道:“献祭是两位祭祀主持,小王女就算想替张亲王赴死,恐怕亦要得陛下首肯,所以无权干涉。”
张琬眼眸微暗,心里有些不愿放弃,念叨:“那我可以修书一份向陛下阐明愿想,假若母亲被择为献祭,再请你递……”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忽然间被坏女人阴冷目光堵在喉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般,难以言语。
秦婵神情沉郁的背对夜灯,面色陷入暗处,美目间的怒意如波浪翻涌,清冽声音透着极尽的不悦道:“小王女请慎言!”
少女,她怎么可以为旁人去死,哪怕那人是她的母亲,秦婵亦绝不允许!
语毕,秦婵将手中竹简扔在榻旁桌旁,随即发出笨重突兀声响,心间完全不能理解少女竟把旁人看的比她性命还重要。
那自己白日因少女在宫殿的危险不敬行为,岂不都成了笑话!
“我、我只是想修书向陛下请求到时护母亲一命,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张琬被坏女人突然的情绪弄的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道。
刚才自己的语气,难道还不够温和嘛?!
话音刚落,坏女人忽地伸展手臂而来,冷风阵阵,张琬下意识以为要挨揍,心跳都险些停止!
秦婵将那缠绕洁白纱布的掌心,轻落在少女白净青涩的脸颊,指腹带着纱布的粗糙mo挲,动作谈不上粗鲁,只是神情木然,话语更是不容置疑,幽幽出声:“因为从服下傀儡蛊的那一刻起,小王女就完全只属于我一人,所以现下小王女没有资格谈献祭性命,明白吗?”
哪怕少女真要选择死亡,那她也该是死在自己手里才对。
张琬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冰冰的坏女人,只觉她那幽深冷寂的眸子,透着无尽的寒意和凉薄。
枉费,张琬先前以为坏女人虽是性子冷淡,但总归是她母亲太阴祭司不做人事,而她娘亲又被献祭,所以她的性情喜怒无常,亦不是不能理解。
可现下,张琬得知坏女人竟然真心想通过一只蛊虫来操纵自己的生死。
张琬一时心间气血翻涌,呼吸不平,偏头欲避开坏女人的手!
可坏女人却很是不喜张琬的忤逆,掌心扼住张琬脖颈,几乎一瞬,就被按倒在矮榻!
张琬很是恐慌又极度气恼,一时不分章法,抬手动腿,只想挣脱这犹如鬼魅冰凉的蛮横束缚。
秦婵却岿然不动,全然不受干扰,神情淡然的俯瞰少女的反抗,心间怒意更甚,薄唇轻启道:“小王女,如果想要被傀儡蛊撕咬五脏六腑疼痛而死,大可肆意抵抗,兴许能早些如愿。”
闻声,张琬心底顿时发寒,莫名相信坏女人真能说到做到!
恐惧,使得张琬渐渐归于平静,手脚无力的垂落矮榻,任由被扼住脖颈,气恼地红了眼,出声:“你可以替你母亲去献祭河神,为什么不允许我想要保护母亲?”
难道坏女人就不能互相包容理解人之常情吗?
坏女人神情淡漠并未动容,禁锢颈间力道却松了不少,声音毫不波澜间透着嘲讽的应:“母亲让我献祭河神,那是以祭司之令差遣圣女,可不是像小王女这般不自量力的送死。”
张琬没想到坏女人会如此淡薄的形容她与她母亲关系,更没有想到自己愿意以性命保护母亲,在坏女人看来仿佛像是一件可笑至极的蠢事。
莫大的羞辱,犹如锋利毒刺一般扎入张琬心间深处。
因而,张琬气的忘记对坏女人的畏惧,抬手猛力挣脱,矮榻吱吱作响,竟然真一下推开对自己的挟制动作!
或许是坏女人小瞧自己,并没有如先前那般严密设防,张琬一瞬间颈间亦得了松懈!
随即张琬赤足匆匆下榻,好似遇见可怕恶鬼一般,于暗夜之中,头也不回的跑出水榭!
外间的巫史祭徒等,纷纷面露惊讶,一时僵持原地!
水榭里孤身一人的秦婵,消瘦背脊挺拔似锋利长剑,垂眸看向掌心纱布鲜血淋漓,面上却浮现阴沉的笑,更添诡异危险。